【自由副刊】【牆－六之一】菲爾摩爵士街

文．攝影◎彭怡平

我在這條白人聚居的高級住宅街道上，挨家挨戶地按圖索驥，希望還能找到一家爵士俱樂部，或是當年留下來的任何蛛絲馬跡，然而，曾經輝煌過的「菲爾摩爵士街」，已在美國文化標榜「『汰舊換新』即是進步的象徵」下消聲匿跡，只剩下這幅牆壁上的塗鴉，可為當年那段輝煌的歷史留下點什麼。

舊金山的「菲爾摩街」，曾是一流爵士樂手必定駐足演出的地點，1940至1950年代極盛時期，這條街道上有多達二十多家的爵士俱樂部，熱鬧的景象，使它贏得了爵士樂迷口中「第二個哈林區」的美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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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隨著時代變遷，當年繁華的景象已不復見！曾為黑人主要聚居區的「菲爾摩街」，於1950年代初期開始，在「都市更新計畫局」精心地策畫之下，將此條街道上的房屋畫分為「好」、「壞」兩類；黑人們每天清晨打開窗戶，就見到怪手張牙舞爪地在自家庭院前揮舞著，下班後，回到家中，一仰頭，卻發現今天早上還見到的一排樓房，如今已坍塌成一片廢墟，取而代之的是名為「日本城」的商業中心。

歷經了一連串都市更新計畫之後，「菲爾摩街」變成房地產公司眼中的黃金地段，黑人們被迫離開故居，好將空間騰出給白領主管階級使用，以這群新客戶為訴求的現代化居所、精品店舖與高級餐廳，取代了舊日的平民餐館、大眾浴池與爵士俱樂部；不少的黑人詩人、音樂家，嘗試以藝術的方式來紀念這段歷史，如馬雅．安傑羅（Maya Angelou）的〈我知道籠鳥為何而唱〉（I Know Why the Caged Bird Sings,1979）。

五十多年過去了，2007年，舊金山市政府舉辦了「菲爾摩街第一屆爵士節」，嘗試喚醒人們對於這條街的歷史記憶，並藉此延續舊金山的爵士傳統，這才猛然驚覺到，它什麼也沒有留下！市政府只得硬著頭皮邀來一批畫家，希望他們能在「菲爾摩街」的牆上，畫出這條街的歷史，然而，當我仰望著這面由爵士音樂家組成的巨幅壁畫，卻只感到死屍般的冰冷！爵士俱樂部裡的音樂家們，早已在五十多年前，第一隻怪手在此條街舉起的那個早上，便此起彼落地吹起它們的熄燈號，直到最後一盞街燈也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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