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你是誰

◎林德俊

你是誰？「我是你。」

再透露一點資訊吧。「我是十年前的你。」

你在幹嘛？「你說呢？」

你在……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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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戴著帽子、背著行囊、駐足台中火車站二十號倉庫的年輕旅者，站在光禿的草地上發呆。

一班錯過的列車，錯過就讓它錯過吧，索性趁著下一班列車抵達前的空檔，四處閒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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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鐵道，舉起相機，想要捕捉對面的一些什麼。恰巧日頭從背後來，通過鏡頭，無意間照見了自己的影子，或者，影子裡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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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十年後的我，變得更胖些或更瘦些？你的眼神，仍是一把銳刀刺向世界，或已被世界反過來修整得圓潤平滑了？」

除了青春痘變少、皺紋變多之外，你我身高一樣，一樣偶爾孤單，依然寫詩，寫得一樣很～慢。一樣的地方很多，但總覺得更多地方大大地不同了。

「譬如？」

譬如，不再如此胡亂自拍了。譬如，不再做這種漫無目的之旅行了。而我懷疑，當年所以為的「詩」，在今日的心中鋪展開來的形、音、義，恐怕也產生了一些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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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珊．桑塔格在《論攝影》中提到：「攝影是將被拍攝的東西據為己有……」人們因此像是握有了某種力量。可當攝下的是過去的自己，做為個體曾在歷史上某一地點徘徊的證據，它究竟幫助觀者完成了一種事實確認的儀式，或者徒增辨認此我、彼我的焦慮？

而，影子很好。這彷彿隨時可以取來拉長、變形之「我」，因不那麼直接目擊到過去的自己，而令人安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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