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人與地】華頂山渡口

（王盛弘／提供）

◎王盛弘

前一日走迷了路，乾脆順道前去銀閣寺，在沒有櫻花紅葉遂阿彌陀佛也沒有如漁汛觀光客的哲學之道盤桓到日落；隔天，又不死心地專程來到位於華頂山麓的知恩院，因為這裡有全世界規模最大的木門：「三門」。「最」字像下了迷藥，引人忍不住追逐：世界最大木造古建築東大寺金堂、世界最早木造建築法隆寺西院……都好大的口氣在向觀光客喊話：錯過了遺憾。

三門其實還在其次，主要地我想參觀方丈庭園；日式庭園是這一回奈良、京都之行的重點。方丈庭園不以精緻優雅取勝，荒疏、質樸，這時早已過了花季，而紅葉要在一個月之後才登場，沒有討好觀光客的搽胭脂抹粉，兩對情侶草草晃過一圈後攜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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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執相機，一直拍不出理想的質感，簷蔭下坐了一會兒，突然想起，這幾年一個人旅行，不曾為自己在旅途上留下影像，遂將鏡頭拉廣，對準不知如何表情的臉，喀嚓，自拍。

離開方丈庭園，又回到三門前方聳高的石階梯頂端，這裡有全院最為壯偉的景觀，我坐下，再度拿出相機，想把自己和三門拍在一塊兒，未能如願；這時一對男女朝我走來，女孩直爽說：我幫你拍！好像她是和我一起出遊的夥伴，我將相機遞給她也像我是和她一起出遊的夥伴。橫的，直的，兩張。女孩還我相機時，衣襬在我眼前拂過，繡了幾朵朱紅色彼岸花。

又坐了半晌，眼前一個個爬上階梯的人都喘氣噓噓。緩緩步下石階時，看見一對母女試圖讓她們倆和三門一起入鏡，試過了幾回還在試；我走近，脫口說出：「讓我來幫你們吧。」啊，我也說了同樣的話呢！那種熱血，一時讓我以為是彼岸花小姐將它送到此岸交給了我，而我，很快地遞給眼前這對母女。

她們會送達下一個渡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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