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人與地> 駐館與繞館

<人與地>
駐館與繞館

◎廖鴻基

2008年受邀為國立海洋生物博物館駐館作家，這一年來展館裡屢屢徘徊，時常聽見水世界的邀約，無數次，我在水族缸前駐足仰望。

兩個世界隔著一豎厚重玻璃相抗相貼，後來終得看見，之間一座隱約透明的橋。牆可以深遠兩斷，橋則能輕細地一步步浸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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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澄水光融化了兩個世界間的隔閡，心神跟著爍爍波瀲，一不小心便隨同視線穿透；悄悄地，視野不必沾濕但已深潛。

水液、空氣不同，不僅呼吸及活動方式差異，潛入缸裡，水體周密裹抱，波濡切身，不斷地修飾雕塑我多所抗阻的體態，如微風一下下細緻地拂梳鳥禽飛羽的流線。我的臂和踝都長了鰭，趾間有蹼。與水族併游，心情觸覺冷暖，不若飛鳥輕盈但地心不再沉重，空間浮沉，沒有墜落的恐懼也不再只能貼著底面行走。水光舞弄一池子清冷，語言始終漂成上揚的一串串珍珠水泡，疊累成文字留在水面讓波痕刻畫。

除了駐館，我也繞館。無數次我走向海生館附近兩個河口夾挾的一段美麗沙灘；走到館後珊瑚礁岸看潮池裡的小魚，退潮後學會上下階梯似的一個個池窪跳躍；虛擬的海和真實的岸；流連在鄰近的洋蔥田及小山崙，看見一群又一群的候鳥穿越落山風間隙。

背著氣瓶我潛入海灣，展場裡的琳瑯回應眼前的繽紛，薄薄水面上下，因為嚮往我的心神和回憶一次次停駐、穿梭和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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