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限制級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根據「電腦網路內容分級處理辦法」修正條文第六條第三款規定,已於網站首頁或各該限制級網頁,依台灣網站分級推廣基金會規定作標示。 台灣網站分級推廣基金會(TICRF)網站:http://www.ticrf.org.tw

【自由副刊】第五屆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二獎 貓,A片及形而上的夜晚---上

2009/12/21 06:00

第五屆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二獎
貓,A片及形而上的夜晚---上

◎花柏容 圖◎蘇意傑

在我開始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的貓木屐窩在我身上的夾克裡呼嚕睡著。

如果我不這麼做,牠會飢渴難捱般一直喵叫,雖然叫聲不大,卻相當惱人,木屐是我寫作之路的絆腳石。

寫這篇文章是為了嘗試幫自己找到一個位置,因為人生畢竟不可能像木屐,隨便找個洞躲起來睡那麼單純。我指的位置不是有人付錢給我做什麼事,而是一個可以讓自己平靜地待著,面對任何事的地方。譬如我們班有個女同學小亞,她只要騎腳踏車就可以獲得平靜,所以大部分時間她都花在腳踏車上面;另一個同學小蔚,她則在歷史研究裡找到。

我今年23歲,大部分時候還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有點後悔大學讀了歷史系,想轉系又不知道轉去哪裡,現在卻為了兩堂體育課念第五年,說起來十分愚蠢,之前的女友也這麼認為,她覺得我這個人喜歡憐憫自己,而一個擅長憐憫自己的人,就不可能擅長其它的事了。

剛拿到本系研究所碩士學位的阿成上了線,過了一會,他用msn跟我說他找到內湖某高工一個教師缺……

花瓶成說:一個文科老師去理工學校教書,就像去當花瓶。

貓的散步說:你這麼講有點酸……

花瓶成說:文人的酸是自然合理的現象……

同個時間,同學老許也Q我。

言午許:我要回台中老家顧糕餅店了,歡送一下吧。

貓的散步說:什麼碗糕?

言午許:我家的餅店啦,我老哥接管,叫我一起搞時尚太陽餅。

貓的散步說:聽起來很深……這時尚太陽餅。

言午許:台中現在有時尚鳳梨酥,我老哥被刺激到了。錢難賺啊,連太陽餅也要努力的!

…………

我沒找到出路也沒退路,只是繼續賴在哥哥家。哥哥結婚了,他和他太太,也就是我大嫂都在忍受我,我感覺得到大嫂希望我趕快搬走,這完全可以理解,換做我大概也會這樣,因為我是個不長進的弟弟而且房間亂糟糟東西多得疊到天花板。雖然哥哥住的房子是我爸媽幫忙出錢買的,而且哥結婚前我就住進來了,但因為我抽菸,大嫂每次靠近我時臉都會皺一下,所以大嫂來了後我就自動不在家裡抽,偶爾受不了時,才跑去陽台抽。還有她討厭動物,如果她知道我在房裡養了一隻貓,一定會好像遇到外星人那樣緊張兮兮,因為她覺得人類之外的動物都很噁心,哥說她小時候甚至覺得男人也很噁心,過了青春期後才慢慢把男人從她的噁心名單裡刪除。大嫂常常關心我交女朋友的事,我猜她是想我交了女朋友,搬出去的機率就會直線上升。

我並不想讓哥哥難做,一個房子存在兩個家庭,一邊是自己建立的新家,一邊是血緣的舊家,兩邊都要顧到不是容易的事,只是他得再忍耐一下,等我有穩定的收入可以自己去別的地方租房子。

除了我,沒人知道木屐的存在。我不在時牠可以做到無聲無影,完全不喵,只要有人手碰房門鎖,牠便毫不思考地在瞬間就藏身定位。我在哥哥家樓下公寓門口一個紙箱撿到牠,那時牠還是小貓,長得就像一隻白貓背上頂著深棕色豹紋龜殼,嘴巴還圍了一個拿鐵咖啡色小口罩,我連同紙箱一起抱牠回家,從此木屐的生活圈就很少離開我的房間。

房間裡有很多地方躲,而木屐也很愛躲貓貓,有時牠成天都躲起來不見人,要找牠還真不容易。平常哥哥大嫂不會沒事進來我的房間,就算我不在時也是,因為我可以憑直覺感應是否有人擅闖。大嫂其實曾經懷疑我養貓,有次終於忍不住,藉故旁敲側擊到我房間打探,但木屐在她進來前早就躲好,牠的貓沙盤我用一個紙箱加以偽裝放在桌下,我只要順手把蓋布拉下,貓沙盤就消失了,因此她始終不能證實木屐的存在。

這樣躲躲藏藏其實滿累的,但因為我打工賺的錢扣掉吃喝油錢香菸費還不夠付房租,所以也只能先這樣,一邊抱著貓一邊打字。我想說一個讓人想笑又有點莫名感傷的故事,適合坐通勤電車、蹲馬桶、一個人喝咖啡等各種無聊的時候看,如果我做得再成功一點,也許有人讀過之後,某個時候會又想起,願意費功夫找出來再讀一次,如果那樣的話就太感人了。

我想到小蔚祕密基地的鑰匙,它還在我的包包裡,其實我考慮過搬去她那裡,不過要是哥哥知道我要搬走,一定會告訴爸媽,他們就會從南部上來,要求去看看我住的地方長什麼樣子,光這點就夠讓我縮回去,然後我還想到小蔚的貓米奇,不知道牠現在在哪裡優閒地散著步……

米奇個性和木屐完全不一樣,最喜歡的活動是散步,牠和小蔚原本住在仁愛路和敦化南路一棟高級住宅大廈。

米奇對人類最大的倚賴是牠需要別人幫牠按電梯,通常幫牠這件事的人是大樓管理員,因為米奇是一隻全身散發明星架勢,很適合被擺在寵物店櫥窗吸引客人的漂亮虎斑貓,而且牠的愛散步癖性是那麼特別,每次散步回來又會跳到收發櫃台上喵喵叫,以至於管理員樂得幫牠按電梯,甚至親自送牠去小蔚住的樓層,等電梯門打開,管理員便幸福地目送著米奇擺動海草般游移的長尾巴穿過長廊走回自己家,就像接自己的小孩放學回家一樣。

我自己也為米奇服務過,前一陣子我在長春路麥當勞遇到小蔚,因為我本來想買摩斯漢堡,但是想一想摩斯雖然好吃但是也比較貴,為了省錢只好走進麥當勞。櫃台前面每一個服務窗口都排了四、五個人,等了很久,因為沒什麼好看,所以我選擇看櫃台後面的廚房,結果看見小蔚,我叫了她兩聲,第二次叫得有點心虛,覺得我後面那對情侶好像因為我有點緊張,他們用一種提防的眼神注意我。小蔚看到我,她趁著拿炸好的薯條到配送的櫃子,剛好服務我的胖女生轉到飲料機幫我裝可樂,身子一晃挨近我面前的櫃台,壓低聲說到後巷等一下,說完像一陣風消失在櫃台前回到一排不鏽鋼廚具後面繼續做事。

我帶著漢堡和可樂到麥當勞後面的巷子,大樓後面一個社區專用大型垃圾筒旁有一個小門,我推斷小蔚會從那裡出來。等我吃完漢堡喝掉半杯可樂還有目睹一場電影散場的人潮從隔壁大樓魚貫走出,那些人好像看了無法評斷好壞的電影,每個人臉上都有一種詭異迷惑的表情,過了一會,小蔚果然從那扇不太明顯的門探出來。

她手上也拿了一個漢堡和飲料,那是公司提供的午餐。我很意外會在速食店遇到她,她說是為了留學,必須有個打工經歷。她正在煩惱貓的事,沒想到就遇到我,她問我等一下有沒有事,可否幫她去家裡幫貓開門,放牠出去散步,早上她走得太匆忙忘了,我說沒問題。事實上我不是很清楚去她家該做什麼,她解釋說只要開門放牠出來,跟著牠走到電梯,幫牠按電梯到一樓,然後如果不麻煩的話,和牠一起坐電梯下來,打開門以後看牠走出去就行了。

她把地址給我,我一聽敦化南路,就問她什麼時候搬家了,我記得她爸媽家在忠孝東路。

她們家在裝潢,已經弄了半年,還沒有結束的跡象,三個月前她告訴爸媽,這樣嘈雜的環境她沒辦法準備托福考試,於是爸媽特別允准她搬出去住。她爸媽常常在換裝潢,大修小改不斷。以前去過小蔚爸媽家一次,那次她的小胖男友也在,她家可以說是一座有著高雅品味的阿拉伯皇宮,開門的那一剎那,我的腳好像不敢走進去,因為我的Nike球鞋好像突然間變得更加破爛,相當不搭調。不過真正讓我感到不搭的是她的男友,他看起來比較像小蔚的弟弟,身高和小蔚差不多,但橫寬卻是小蔚的兩倍,有一張嬰兒般紅嫩的圓臉,好像練相撲的小孩,那時我主觀地下了結論,原來小蔚喜歡胖胖的男生。

進去後第一眼看見可以同時讓十幾個大人坐得很自在舒服那種規模的白色真皮沙發,感覺已經用了很多年,表皮已經有點泛黃,我試坐了一下,沙發的結構支撐很結實,不會像一般皮沙發用舊了,表面就會出現鬆弛。我本想整個人往後倒,癱在沙發上體會有錢人家的沙發,不過她媽在場,只好作罷。研究別人家的沙發是我的興趣。

小蔚家隨便一樣小器物都是金光閃閃,包括浴室的水龍頭、檯燈、畫框、雕像擺飾、電話,連踢腳板也漆成金色,小蔚的房間也不例外。她睡一張鍍金鑄鐵床架,床罩棉被是雪白的絲質品,那張床看起來出奇的高,彈簧床墊高度快到小蔚的腰部,如果要上床睡覺,直接撲到床上應該是最輕鬆的辦法,雖然好像不太方便,不過這也許是種樂趣。

本以為會有個傭人隨時拿著一罐銅油和棉布在家裡每個角落巡視,維持全新閃耀的金黃光澤,不過我沒看到傭人,小蔚說傭人只負責煮飯洗衣服還有遛她們家的狗。因為傭人不敢聞銅油味道,都是她爸爸在擦。

要不是去過她家,我很難想像小蔚從小就住在那種超現實感的豪華氛圍裡面,她比較像是來自某個靠海的偏僻鄉下,放學後還會去海邊撿燒酒螺幫忙貼補家用的女孩,小蔚頭髮削得又短又貼,皮膚黑黑的,臉上常有倔強的表情,她還喜歡吹風,如果下雨更好。喜歡吹風這點跟狗一樣,有次我騎摩托車載她,經過民權大橋,晚上刮風下雨,她好像很high,叫我停車,她想在橋上吹一下風,淋點雨。我覺得那是她小小的自我放縱。有一刻她轉過頭來對我笑,頭髮和臉上的雨滴閃耀著微光,那時我得到一個結論:淋了雨的女生特別好看。

小蔚在學校還是個用功的學生,不只是用功,而且很有紀律。上課絕不遲到,一定坐在第一排還有自己做筆記。而她的紀律我一樣也沒有,我是個只有在體育課還有需要跟同學借筆記時才會現身的幽靈學生。歷史系主任很喜歡她,相反的,系主任因為我有一次故意穿拖鞋和短褲去上他的課,再加上他的兩門課我都很少去,他的表達方式就是給我兩次零分,大學四年下來我總共得到八個零分,感覺就像中華隊VS.古巴棒球隊。小蔚專攻明史,那正是系主任的專門,所以她常去掛系主任的門診,除了這個,我想不出她有什麼明顯的缺點。

走到小蔚住處的大樓,聽說以前是有錢人和有名的人住的高級住宅,她會住這種地方不令人意外。樓下大廳陳設簡單,每天都有人在仔細打掃的感覺。管理員不見人影,櫃台後面放了一台小電視正在演午間連續劇。電梯門又是金色的,坐進電梯,我立刻被電梯裡三面鏡子中無數個自己包圍,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又一個被拿出來觀賞,由大到小排列著的俄羅斯娃娃。

電梯停在4樓。我走出去,站在一條筆直的長廊走道上。走道寬敞得可以當做車道來用,而且沒有任何人把自家的東西擺在走道,一眼望去,我只看到門,沿著走道兩邊安靜地排列著,地板連一張紙屑都沒有。我突然聽到有人在我背後輕咳,反射地回了頭,但只是電梯門自動闔上發出的聲響。

我刻意放輕腳步,因為鞋底的橡膠和地板磨擦發出極大的吱吱聲響,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雖然走道上只有我一個人,而且也沒有人開門探頭出來察看。

我停在一塊和方塊酥一樣大小的402門牌面前,插入鑰匙轉動三下,用力推開門,立刻就看到米奇磨蹭著門柱走出來,果然如小蔚所說,門一打開牠立刻往電梯方向漫步而去,遵照指示,我跟在牠後面,幫牠按電梯,牠很自然地走了進去。

米奇走出大樓後在門口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外加一整套伸展體操,做完後牠向右轉漫步往街上出發,出於好奇我繼續跟在牠後面,但是牠回過頭盯著我,一臉不太高興,不過貓好像本來就沒有什麼高興的表情,所以我便假設牠沒有不高興,繼續跟蹤牠。後來牠又彎進大樓後面一條巷子,躲進一部車子底盤下面,我低身蹲下往車底張望,米奇縮在後車廂下面看著我,表情很迷惑,但沒打算逃走的意思,我心想好不容易出門散步幹嘛還躲在那種地方,難道是在逃避我嗎?不過貓好像很喜歡躲在車底,車底對牠們來說,就像暖氣機一樣,雖然天氣接近夏天了,我已經開始穿短袖T恤,但貓對冷熱的感覺可能和人類不一樣,我們家木屐也是,即使夏天牠也喜歡躲在棉被裡面,不過牠沒試過躲車底的樂趣。

蹲了一會我覺得自己很無聊,看看時間,離小蔚下班的時間還有半個鐘頭,我決定回到小蔚的住處等她回來,好把鑰匙還給她。

小蔚的住處讓我十分吃驚,她好像住在魔術師的暗箱裡。我走進房間,裡面是完全的漆黑狀態,我只好讓門開著,利用走廊透進來的光找電燈開關,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亮了之後,我才搞懂為什麼房間那麼暗,所有的窗戶都用漆成黑色的三夾板封死了,我首先想到吸血鬼的家,做這種事的人怕光,可是沒印象小蔚有戴墨鏡又戴帽子遮陽的習慣。

房間大概有十來坪大,平常有在用的東西就是一張書桌,桌上有筆記型電腦、檯燈和一張椅子、單人床以及一個書架,書桌旁有一座年代久遠的深褐色單人沙發,老舊的實木地板上到處堆放了厚重的中英文書籍和影印資料,這些都集中在房間的右半邊,左半邊窗戶下面和門邊靠牆的位置則堆了一些紙箱,形成一個對著浴室門的通道。可能是密不通風,屋裡悶熱不說,還有一股灰塵積久的味道,我心想要是小蔚的爸媽走進這個房間,可能會立刻找人來裝潢,因為連我都覺得,房間的狀況不像一般人會住。穿過紙箱小徑,隱藏在房間一角還有個迷你廚房,勉強能用來燒開水、可以放東西的地方,都被一些廢棄物品、不知名的儀器、電器占滿,水槽裡是濕的,放了兩個用過的杯子,走到廚房隔壁的浴室,情況類似,浴缸裡面也有一堆像是壞掉的古老熱水器、漆成白色的組合式鐵架、美術吊燈等等莫名其妙的廢棄物。浴室空間只容得下一個人在裡面活動,如果要洗澡,唯一的選擇是站在浴室地板上淋浴,那個浴缸原本是象牙白色,但好像曾被用來浸泡化學染料或是什麼奇怪藥品,底部和邊緣已變成暗橘色,讓人感覺腳踩在上面就會中毒。小蔚的住處好像是過氣電器的收容所,和那個猶如阿拉伯皇宮的家對比之下,這個房間簡直是月球的暗面,那些沒用的物品好像隨時會躍出月球的跳蚤。

我試坐了一下沙發,屁股隱約感覺到彈簧的存在,可能有一、兩根彈簧變形,除此之外,小蔚的沙發經過時間洗禮,吸收了歲月和人加諸在它身上的印記,就像史恩.康納萊,老了有老的味道。有錢的話,我也想買張這種單人沙發,那是居家生活中很重要的位置。小蔚打手機給我,問我在哪裡,我說在她家沙發上,她又問要不要幫我帶什麼吃的,她住的地方附近沒賣什麼好吃的。

我以為小蔚會帶什麼特別的食物,結果她買了兩個排骨便當回來。她把書桌清一清,騰出吃飯的位置。下了班回到家的她,看起來心情很好,一邊吃飯,我好奇問她怎會租這樣的房子。

房子不是租的。最早是爺爺偷養小老婆的套房,爺爺過世前,私下把房子過戶到姊姊的名下,說是一份祕密禮物,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小蔚高中時姊姊帶她來這裡,和她分享這個祕密,前年姊姊嫁人後,就把祕密基地交接給她。小蔚騙爸媽在外面租房子,他們向來不擔心她,沒想過要看看她住的地方。

小蔚問我有沒有看到鋼琴,從進來到現在,我完全不知道裡面有一台鋼琴。她引我走到門邊一堆疊了和人一般高的紙箱前,說姊姊的鋼琴在紙箱後面。小蔚姊姊念的是音樂系,主修鋼琴,以前她常常躲在這裡練琴,窗戶是她封死的,因為姊姊習慣在只有一盞落地燈的照明中彈琴,而且可以隔絕外面的聲音。這樣說我才注意到,房間裡真的很安靜。我說這裡就像有小生物漂游的湖底那樣安靜。

她聽了笑一笑,那種笑法讓我覺得她心裡也有很多小生物游來游去。顯然她喜歡一個人在這裡。

小蔚的姊姊從小學鋼琴,求學過程一直很順利,也得過很多音樂比賽,姊姊是爸媽的驕傲。但是大二那年姊姊卻突然決定放棄音樂,爸媽很不能接受,她記得那時她念國中,媽媽和姊姊為轉系的事吵架,媽媽竟然說妳不彈琴了,以後客人來我們家怎麼辦?姊姊聽了大笑說,天啊!媽妳心裡想的是這種事!這個笑和譴責媽媽的說法換來爸爸一個巴掌。姊姊後來私底下還是常用這件事嘲笑媽媽。(待續)

☆藝文新聞不漏接,按讚追蹤粉絲頁
☆更多重要藝文新聞訊息,請上自由藝文網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