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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第五屆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三獎 臥室裡的洞 下

2009/12/28 06:00

第五屆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三獎
臥室裡的洞 下

◎陳思宏 圖◎顏寧儀

兒子在她病床旁每天擺上新鮮白海芋,說著自己被爸爸逼著選讀理組有多痛苦,物理化學當到不行了,書架上最愛的那些散文小說都被爸爸丟掉了。他說,最想念的科系就是英文系,跟媽媽當年一樣。她訴說著英文系的大學時光,在台上胡亂演《欲望街車》,導演一直罵她演的白蘭琪太過冷調,但是她就是無法外放熱情,那次公演完,台下尷尬的掌聲讓她根本不想上台謝幕,在後台用力扯著不合身的戲服。她記得,她在台上忘了一大串台詞,台下那個追她的體育系男生爆出了笑聲,還跟她揮揮手。隔天兒子帶著《欲望街車》的劇本來病房,母子一個白蘭琪一個史丹利對著詞,隔壁床插著管的老爺爺看得好開心。那時候丈夫剛好帶選手出國比賽,所以那段疾病時光,少了父子對峙,只屬於他們母子。

此刻是上課時間,整個腳踏車棚只有她一人,最近的一間教室沸騰著學生的吼叫,一個跟她丈夫一樣黝黑的老師,帶著穿體育服的同學觀看電視上的足球比賽。她遠遠看著這些開心的男孩,認出了一張臉,那張臉,喪禮上她緊緊擁抱過。那張臉,頭上還綁著繃帶,沒跟著一起喝采,而是坐在教室角落,低頭看著窗外。

喪禮上她朗讀了一首兒子寫的情詩,用詞純真含蓄,她猜想那是兒子寫給另外一個男生的詩,這是兒子走了之後,她在他週記本上找到的。詩中的「你」輪廓清楚,她想也許那個男生有來參加喪禮,就坐在下面聽這首詩。當天她努力在那些年輕的男學生中尋找一張可能的臉,一張兒子用青春生命去愛慕的臉,她只是很想要證明,兒子十七年的生命沒有白費,而是熱烈地愛過。但是她沒找到,她不知道兒子喜歡的是哪種型的男生,那個「你」可能趨近於哪一種類型。她用兒子教她所謂的白蘭琪語調朗誦這首詩,直到她發現喉嚨根本發不出聲音,直到她確定找不到那群來參加喪禮的男校男生裡,有那麼一個「你」。

一個身穿制服的中年男子朝他走來,她認得這個人,她幾次來學校,曾經在校門口看過他,是學校警衛。

「請問妳是……」

她先低頭確定臉上沒有淚,才抬頭對著警衛說:「對不起,我是……我的兒子之前在這裡發生事情。我只是想來……嗯,看看。」

警衛認出她的臉:「我知道妳是誰。妳沒帶傘嗎?我拿把傘給妳,等一下。」

她這時才發現其實下著雨,雨滴衝撞腳踏車棚的鐵皮屋頂,她頭上的屋頂一個大漏洞,雨瀑流在她腳邊。怎麼她都沒發現下雨?她是一路淋雨來的嗎?

「不用了,謝謝你,我不要傘。我只是來看看,很快就走了。」

「來,妳應該來看看這個,學生做的。學校沒通知妳嗎?不過,妳兒子這件事鬧得很大,我看他們大概一個頭兩個大,也沒空理這個。」

警衛帶著她,往車棚的盡頭走去。他們穿過停滿的腳踏車,空氣中有濃烈的鏽味與腳踏車鏈的油膩味。警衛把身上的外套給她穿,她搖頭拒絕,但是他很堅定地把外套遞過去:「妳身上衣服太少了。」警衛不敢正視她的身體,她才想起自己根本沒穿內衣,濕透的衣服緊貼在她皮膚上。

黑暗腳踏車棚的角落,有一方溫暖光明。粉筆圈起來一個區域,裡頭許多粗大的白色蠟燭靜靜燒著,旁邊堆滿了白色紙鶴,還有很多白色海芋,一張張的小卡片用絲帶綁在一台腳踏車上。

那是兒子的腳踏車。事情發生後,警方詢問是否要把腳踏車送回家,他們已經採證完畢,但是丈夫斷然拒絕。丈夫說:「那種東西我們不需要。」

警衛說:「同學們跟我說,這是他以前習慣停腳踏車的地方。」

她蹲下來,就著燭光,仔細讀每一張卡片。其中一張卡片寫著:「謝謝你寫那些詩給我,我會珍藏。一路好走,881。」啊!或許這是那個「你」吧。燭光燒開她的眼淚,她感激地對警衛說:「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讓我知道,有這麼多人愛著我的孩子。」

出事那天,他出手打了兒子。他長滿硬繭的手用力揮過兒子的臉,手汗在兒子的臉上沸騰。他恨死了兒子那細緻的臉龐,一個教授同事每次看到他的兒子就會開玩笑:「你老婆跟別人偷生的喔?一點都不像你!」是,他們一點都不像彼此。國中放暑假,他每天都帶兒子去足球場上練球,整個夏天烈日在每個人身上留下銅亮皮革,只有他的兒子皮膚依然粉白,在場上跑不快也踢不到球,兩個人一起走路回家時,纖瘦的兒子跟在身後,就像個蒼白的影子,安靜地尾隨。

他坐在辦公室裡,燥熱乾渴。那場喪禮在他身上鑽了洞,他的力氣一點一點慢慢洩出。他胸前山嶺起伏彷彿平坦許多,粗壯的雙腿削細了,他好想好想回家躺下來休息,但是他怕回家面對妻子,那個臥室風水不對,他一直用力裝潢,這個月買新床,下個月換新床單,桃花心木的衣櫃用半年就換,整間臥室擺設擁擠不協調,但妻子就只是默默接受每一個新的改變,然後逐漸溶進牆壁上的白漆,直到他幾乎看不見妻子。他懷疑,這臥室某處一定有個洞,不斷把一切往裡頭吞,把妻子一點一點慢慢帶走,留下空虛。他只能靠不斷購買,試圖塞住那個洞。

他無法給妻子高潮。

從來沒有。

就在這個辦公室裡,他給過許多女學生高潮。常常,他必須摀住那些女學生的嘴,才能阻止他們的肢體廝磨從門縫洩漏出去。他總是在這些女學生臉上放上妻子的臉龐,想像妻子緊繃的身體終於鬆弛潮濕,表情不再痛楚,終於願意吸收他的汗水。

曾有一個女孩,乾淨無妝,就像是他第一次見到妻子那般。他整個學期都在辦公室裡,等待那個微弱的敲門聲。女孩在他猛烈衝撞之後,會像個嬰孩般緊抓著他的身體不放,輕聲哭泣,他凝視著這個躺在他黑色身體上發著光的蒼白身軀,幾乎確認自己愛上這個女孩了,就像是當年愛上那個不愛笑的女孩一樣。

直到那個蒼白的影子開了門。

妻子住院開刀,他馬上打電話給女孩,說他這一整個禮拜都不用回家,每天都住在辦公室裡。女學生每天都來,不太說話,安靜寫著報告,等他說個笑話。他盯著女學生出神,辦公室外面的世界都被他遺忘。

直到兒子打開他忘了鎖的門,走進他的辦公室。

兒子凝視他的裸體,偏過頭去看被他壓著的女學生,一臉嫌惡對他說:「我就知道你沒出國。」

兒子從沒跟妻子說。他們父子從來沒明講,但那是個交換條件。妻子出院後,兒子開始向學校申請從理組轉到文組,把物理化學的課本當著他的面丟掉,每天問母親當年在英文系讀了哪些書,在學校裡加入了戲劇社,擔任校刊主編,牆上開始貼出每天寫的詩,這些從前他極力阻止的事,兒子開始光明正大一一完成。每次他喉間的咒罵快要撐開嘴巴,兒子就給他那個眼神,那個看見他和女孩交纏的嫌惡眼神。

直到那天。

那天早上,他在兒子書架上找到了幾張光碟,他質問著兒子:「這些是什麼?」兒子大聲回答:「足球教學。」妻子跑過來搶走他手上的光碟說:「你今天早上有課,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他推開妻子,把光碟片放進播放機裡,畫面果然出現了一群踢足球的白人。只不過,這群男人踢球踢了幾秒鐘,就在足球場上脫光了衣服,開始親吻。

「爸,不是跟你說過了,足球教學光碟片,不過你上課應該用不到吧。」兒子的表情坦然到讓他作嘔,他一拳揮過去,兒子的眼鏡飛出去,在地上摔成碎片。

「你這個死……死……死……」

兒子快速站起來,踢開碎掉的眼鏡,背起書包說:「死什麼?連說這幾個字都讓你覺得很髒是不是?我幫你說好了,省得浪費時間。對,我就是死同性戀。媽,我上學去了,晚上校刊社要開會,文學獎要開始了,我會很晚回家,晚餐不用幫我留。對了,爸,請記得把我的光碟放回原位,謝謝。」

然後警察來了,記者來了,喪禮來了。

夏夜黏膩,她離開腳踏車棚後,在城裡緩慢晃蕩,任何地方都可以去,就是回不去那個所謂的家了。喪禮前,她和兒子一直有祕密約定,等兒子考上大學,要一起出國旅遊。她如此熱烈期盼那個約定可以成真,甚至接下了多年來的第一個翻譯工作,翻譯一本歐洲旅遊指南。現在她才了解,她多麼需要一個理由,讓她可以離開那間時時充滿著丈夫汗味的臥室。一天她在房裡埋首翻譯,丈夫為了找一件球衣,化成銳利的刀片,把整個臥室當果汁機胡亂翻攪過。

「我那件大學時代的球衣呢?我參加同學會要穿。」

「不知道。」她剛剛才離開波蘭,得趕路去捷克。

「不知道?妳每天在家裡沒事做,一件衣服在哪裡也不知道?」

「布拉格國家歌劇院位於……」她口中喃喃,繼續翻譯。

他突然大吼一聲,把她的書桌掀了。

「我要跟妳講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這是關於我自己的笑話,每個人都叫我不要娶妳,但是我就是不信,我就是要得到妳,我要讓妳笑,讓妳尖叫,但是妳就是不笑!妳說,好不好笑!最好笑的是,我還跟妳生了一個怪胎!」

一間露天的餐廳擺出了大型電視,一群穿著某個歐洲國家足球代表隊黃色球衣的球迷湧進餐廳,準備觀看地球另一端的足球廝殺。她想起最後一次看到兒子那天早上,丈夫看到電視上播放出同志色情光碟的那個傻眼表情,忍不住在街邊開心地哈哈大笑。她的高分貝笑聲惹來路人觀看,所有內臟都被笑聲搖晃,整個人像是從內往外翻轉,有些許新生滋味。原來她可以這樣放肆笑。原來笑話不是用講的。原來笑話要發生才真正好笑。原來她的人生果真是個笑話。那張光碟她在兒子上學時看過,那些歐美同志色情男星的俊美讓她詫異,比起丈夫愛看的那些色情片,她覺得那些在足球場上只做愛不踢球的男人,反而讓她身體發熱。

那天警察來按電鈴,對他們說:「貴子弟在學校車棚發生了事故,請你們馬上跟我到醫院一趟。」

他們兩個坐在警車後座,一路無言,一下車就被攝影機包圍,麥克風打到她的臉,一個年輕的女記者用尖叫的頻率說:「請問妳知不知道妳兒子已經死了?」

在太平間裡,她不確定那是不是兒子的臉。警察說,他們已經逮捕了一群男學生,涉嫌重大,凶器是棒球棍。那張臉被球棍凹陷,缺了鼻子、牙齒斷落、眼球外露。丈夫看一眼就低頭後退到牆邊,罵了髒話。她伸出手整理那具屍體的頭髮,確定那是她上禮拜才幫兒子剪的髮型,還有那寫詩的纖長手指,在冰冷的太平間裡凍成紫色。那張變形的臉上,有個很淺很淺的微笑,只有她才能辨認的微笑,暴力或者太平間都抹不掉的微笑。她想起兒子出生時抓住她的髮絲不放的模樣,她把手伸進兒子頭髮裡,用手指把頭髮順成他喜歡的樣子,「這樣像個小作家喔。」她總是這樣跟兒子說。她沾了血的手指擦掉臉上不斷湧出的淚,轉身對警察說:「對,他是我的兒子。」

那群拿棒球棍的男孩的其中一個,收到了校刊社一個男孩寫的情書。棒球男孩讀完信被所有的男孩訕笑,青春血液滾燙,他決定找幾個校外的朋友,給那個寫情書的人一個教訓。夜晚的腳踏車棚,剛開完文學獎會議的校刊社被一群人擋住,兩邊人馬起了衝突,男孩們揮舞棒球棍,球棍割開黑夜,染上鮮血。被捕的男孩對警察說:「是那群死娘炮惹毛我的。」警察表示,那封情書,以字跡判斷,應該是他們的兒子寫的。丈夫聽到這裡,退到遠遠的牆角,一臉羞愧猛烈搖頭,不斷嘔出髒話。

她走進這家露天餐廳,就坐在一群黃色男球迷中間,電視上開始轉播足球賽。這群球迷身上散發著年輕男孩的氣息,混合著因為興奮而滲出的汗,把室溫提高了好幾度,溫暖地包圍著她。電視上不時穿插足球場裡觀眾席的特寫,發現自己成為全球千萬球迷凝視的焦點,那些衣著誇張的球迷們戲劇化地敞開身體搖擺。畫面上一個金髮球員突然把球踢到門前,另外一個黑髮的運動員用頭奮力一頂射門,啊!整個餐廳每個人都站立歡呼,互相擁抱,彩帶爆開,香檳軟木塞在空中亂竄,幾個大男生激動地把她擁入懷裡,那嘶吼的嘴裡,每一顆牙齒都離開牙齦狂舞。

她在群體的激動中感到有種奇異的放鬆,人們的激情掩護著她,她可以盡情大笑大哭大吼,毫無顧忌。

她想起喪禮當天,一個瘦小的男孩緊緊抱住她,在她的耳邊說:「那封情書其實是妳兒子幫我寫的。我喜歡那個男生,但是寫不出來,妳兒子就提議幫我寫。那天在車棚裡,他們亂罵我們死變態,我們都不理他們,結果其中一個就突然開始亂打,妳兒子抱著我,擋在我前面。我不敢跟任何人說……」她緊緊回抱這個全身是傷的男孩,她要感受兒子生前最後一次面對暴力的抵抗。

「其實他有起來還擊,但是根本沒武器,他那天不知道為什麼整天都沒戴眼鏡,所以根本看不到對方……對不起……」

她突然感到無比驕傲,兒子如此無畏無懼,頭與球棍相遇那一刻,比誰都坦然。

幾個球迷男孩跟她擊掌歡呼,她發現自己舞動著。

她不再哭泣。

突然一台攝影機闖進這家餐廳,她往後退,攝影機是槍,她連續幾天都中彈。但是攝影機不是朝她而來,而是開始訪問球迷:「記者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家每天都實況轉播世界盃足球賽的餐廳,這裡每天都有不顧時差的球迷朋友在這裡為自己支持的國家歡呼……」

一個男孩買了一杯啤酒請她,她抓了桌上的花生和洋芋片大口咀嚼,皮膚粉紅發熱,汗水一直從皮膚萌芽。她身上還穿著兒子學校警衛給她的外套,棉質的外套散發著警衛的體味,陌生,但是溫和,她根本忘了丈夫的味道。啤酒快速下肚,她覺得自己好像胖了幾公斤。她吸收了這間餐廳的熱度,大家又摟又抱,喉嚨都是大喇叭,身上的彩色球衣噴濺出鮮豔的顏料。她打了一個飽嗝,起身往攝影機走去,她要像那些在足球場上被特寫的球迷們一樣,對著世界擺出醜怪姿勢,搖擺狂歡。她要依照跟兒子的約定去旅行,她要跟兒子一樣,坦白,勇敢。

他回到了那間屋子,飢餓衰頹。一路上,他必須不斷回顧,才能確定那個蒼白的影子沒有尾隨在後。他不斷想對自己說個笑話,但是腦子某個部分壞死了,一個笑話都想不起來。兒子的房間門沒關,像個張開大口準備吞噬他的棺材,他用盡所有力氣快速跑過,但幾乎確定看到那個蒼白的影子在裡面寫作。他回到臥室,貼著白色的牆壁,不斷尋找他的妻。他如此想念妻子,牆上的婚紗照裡,怎麼只剩他一人?他想起拍婚紗照前一天晚上,他跑去找所有之前的女朋友,用身體一一跟她們告別。當時他好驕傲啊,體能無敵,而且就要娶到一路拒絕他的女孩,真的沒有他征服不了的。但這些年過去了,他發現自己什麼都沒征服。以前,妻子就是臥室這面牆的一部分,無聲不移動,家裡一個容易忽略的擺飾。但是此刻他找不到,聽不到。他呼喊,只召喚了自己哭泣的回音。

他對著牆繼續呼喊,牆上的白漆在他的抓取下開始脫落,他的黑皮膚被牆壁染上斑斑白點。他身上旺盛的毛髮全都脫落,留下鬆弛乾燥的皮膚,一滴汗都沒。他打開電視,在新聞台上看到一個搖擺身體的女人,那個亂髮的女人,臉上有彩色顏料塗上的加油字樣,看起來像是他的妻子。不會吧,妻子怎麼可能從婚紗照裡跑到電視裡去?那個女人表情滿足,熾熱。他一直都想要給妻子那個表情。

那個女人在電視上吼著:「我要出國去看足球!」

那個蒼白的影子現在清晰地站在他面前,回了他一拳。白色斑點開始在他皮膚上蔓延,他看著自己也變成了蒼白的影子,慢慢溶入這面白牆裡。他多年的懷疑是真的,這臥室果然有個洞,就在這面牆上,每天吸納,讓一切無聲消失。

這喪禮過後的第一天,他和她都必須重新開始。與結束。

這天。他在臥室裡結束。她在足球裡結束。●

【評審意見】

小說建構中的美學原則

◎東年

按推薦這篇小說的評審委員看法,小說中的角色鮮明生動,劇情流暢且具張力;甚至有委員表示是自己心目中的首選作品。持異議的委員,正也以為這樣的劇情似過度戲劇化。這種評審看法的差異,顯示在一定的結構法則上,作者、讀者都能有極大的自由彈性於創作和閱讀。在嚴謹的語意學中,結構,說的是建構的法則(而不是結構本身);相關有形式和意義,不是三言兩語可說明。在短評中,則可以藉這篇小說,以簡白易懂的美學基本原則,加以說明一篇小說如何可能被閱讀。這些基本原則,在藝術創作的領域大抵是共通的,所以可以成為法則,酌加運用;就是調和/破調(反覆、類似/對比、強調)、律動/漸變(反覆、層漸/韻律、連續)、均衡/平衡(對稱/安定、比率)、統一/放射(單純/變化、主副)等等原則。由於小說是一種表現語言(藝術),所以用具象營造隱喻和象徵的抽象延伸部分,也須列入衡量建構法則的元素。更具體明白地說,這篇小說主要因為將對比、強調的法則極致運用,所以能獲青睞。因為有些相關基本建構的法則謬誤,所以不能被全部的委員認同;持異議的委員當是看到虛構的不連續而無法讀出意義。可見作者在極大的創作自由中還是需要注意基本法則的相當限制,因為這限制還牽涉閱讀的基本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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