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練丹田】 讀的殘念

◎莊裕安

沒道理，兩個角色不該如此糾纏我，不過是匆匆一瞥。

曾經是苦情的阿信小姐，田中裕子在緒方明執導的《何時是讀書天》，大清早爬山城階梯沿家挨戶送牛奶，然後到超市當收銀員一整天。她的長期牛奶訂戶，難忘初中時代男友，如今苦守癌末妻子。裕子的寡母與男友的父親四十年前婚外情，一場車禍毀去兩條性命，也斷絕裕子一生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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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特．戴蒙在克林．伊斯威特執導的《生死接觸》，飾演製糖廠底層工人，面對廠方裁員困境。他曾在開刀生死關頭逃過大難，意外帶來通靈本領。哥哥一直要安排他開館執業，幫人陰府尋親，所得比做工豐厚許多。但牽亡魂帶給戴蒙極大痛苦，直到他遇上南亞海嘯浩劫餘生的女作家，也有同樣的靈異體質。

兩個小時電影，牽動懸念畫面，僅只幾分鐘。整天送牛奶站櫃檯的裕子女士，晚上回家捧讀《卡拉馬助夫兄弟們》，想像導演給這一秒半書名特寫，應該是刻意迎合一個台灣書獃子，長度剛好讓我讀出日文。舊金山工人戴蒙每晚入睡前必聽《大衛．考柏菲爾》有聲書卡帶，這電影能讓我反覆看上一百遍而不厭倦的段落，就是戴蒙到倫敦道提街四十八號，參觀狄更斯故居那一幕。戴蒙爬上那個我十幾年前也曾爬過的樓梯，瞬間讓我悸動不已。

兩個關鍵字：藍領素人、19世紀長篇小說，緊緊扣住我的好奇。祕密而偏食的市井小民，規範卻狂想的編劇導演。這樣的生活，那樣的閱讀，無限放大的甜美苦戀，讓人神往迷離之餘，又擔心太單純誠摯，流於虛矯耽溺。它是這樣箝制我忽大忽小的閱讀脾胃，驚醒我從未實踐的安那其念頭，比如，既不羞愧也不後悔，一整年只用普羅高菲夫配納博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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