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大爺物語

◎翁菀君

近日養了一隻貓，黑色斑點錯落全白之身，兩片濃黑於眉心開始中分，是一隻髮型獨特的中分貓。中分貓喜歡吃魚丸，故稱丸子。後來發現其坐姿與飽腹之神態甚是悠哉，遂暱稱大爺。所以，我家除了真正的老爺，還多了一隻大爺。

說是養牠，卻似乎只是人類的一廂情願。大爺或許從來沒意識我們是主人。當初決定開始餵食，因受不了牠把我們家草坪當廁所，每天要清理貓糞。後來細讀貓的個性，知道貓天生潔癖，絕不混淆飯堂與廁所，因此決定主動轉換草坪的空間性。同時把這個空間的所有權讓出，和小動物一起共享地球資源。初時，我們把貓糧置放於牠慣常排便的範圍，大爺果真躊躇不前，往前踏步嗅聞一陣，又退了回來，一副面有難色的窘迫。後來牠才漸漸明白，廁所已然變成天堂，原本總是惡意叫囂的人們，亦已被收服於腳下。

請繼續往下閱讀...

大爺住在我們家前廊一個多月了，初時最愛鑽入車底，安靜於無人能及之處睡覺。後來膽子慢慢變大，閒來無事就在門前坐著看我們，新奇地看看客廳、沙發、隨意散置一角的書本。有時牠也會悄悄走進來，一聲不響地到新地方探險。不一會兒知道行蹤被發現了，又是一陣驚慌落跑。大爺雖膽小，卻是隻品味出眾的貓，對我的車子情有獨鍾。牠出現之後，幾乎把我的車子獨自占據，從車底至車鏡前，甚至車頂，都被牠占為己有，車鏡上偶爾還留有牠溜滑梯的痕跡。我的車子平日甚少駛出，如今獲大爺歡心，變成牠的棲身之所，倒也算是物盡其用。大爺的睡姿時而嫵媚懦弱時而粗獷凌厲，開門的聲響才剛響起，牠就會從車頂跳下，回到牠的車底世界，不與人親近。不想別人趨近時則齜牙咧嘴以氣音低低嘶叫，想吃飯時也一樣呼氣，改不掉野貓受人欺凌多時而根植的警戒心。

上個星期，幾天不見大爺蹤影，晚上卻遠遠聽見貓群打架發春的叫聲。老爺說：牠去追女仔了啦。我心想這隻笨貓真無情，飽暖思淫欲，見異思遷，猶豫要不要對牠付出真情。大爺是雄貓，有男性的尊嚴氣概，除了不輕易臣服於人類，還會定時出外流浪，去追女仔。冰箱存有牠的食物數天，見牠不來，就隨便盛滿一碗，放在草地，看誰路過就請誰吃。我們家動物奇多，除了中分貓大爺、定時來吃蟲的小黃雀，隔壁家甚少打理的草叢間也住了兩隻松鼠。偶爾能見牠們出沒在草坪，吃我們刻意留下的蘋果、麵包。

我年少時極抗拒小動物，如今卻愛看小動物本能的習性與生存。因此想起張惠菁書中的小狼犬，剛出生來到世上不久，初次曬太陽時卻嗷嗷叫個不停。張不解，問師父：「那叫聲是什麼意思？」師父遂說：「是不帶業感。」或許，在不帶業感的小動物跟前，人類如何也無法掙脫由善惡組成的業力，就會稍微被遺忘，並依稀感到生命的輕盈。我家大爺予我，或許就是不帶業感的最佳演示。●

☆藝文新聞不漏接，按讚追蹤粉絲頁。
☆更多重要藝文新聞訊息，請上自由藝文網。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