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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微食小事,認真生活 - 作家愛亞談《味蕾唱歌》

2012/07/03 06:00

作家愛亞及其新作《味蕾唱歌》。(攝影/李雅琦,愛亞/提供)

專訪◎楊佳嫻

《味蕾唱歌》。

張愛玲曾感慨「文學史上樸素地歌詠人生的安穩的作品很少」,可是,好的作品「是以人生的安穩作底子來描寫人生的飛揚的」。人生的底子是什麼?不外乎飲食與男女。而寫飲食寫男女,不是奇情,要能從中寫出生活感。

飲食寫作,從早年出名的唐魯孫、逯耀東,到女性寫作者大量參與,如林文月、蔡珠兒、黃寶蓮、王宣一,以及與城市漫遊結合者如舒國治、韓良露,專注本地飲食三昧的焦桐,在動刀動鏟之中揉入人類學思維的莊祖宜,或者翻譯引進M.F.K.Hisher那些結合女性幽默、烹飪實用與特定時空社會文化的書籍……等等,在在充實了台灣思考飲食、書寫飲食的版圖。飲食即文化,飲食不僅僅能充飢或者炫富,而是與生命的流脈、成長的記憶乃至一個族群一個社會的骨架有關──在此閱讀基礎中,愛亞(1945-)把她多年來的飲食文章掇拾起來,編成《味蕾唱歌》一書,恰恰是諸般飲饌寫作中較為少見,最清新而家常的一面。

飲食乃記憶的路徑

愛亞說,「我的飲食文章,不是談典故,不是彰顯品味,反而都是匱乏年代的記憶。」客家的背景,勤儉的族群本性與不優裕的生活條件,以及後來踏入婚姻,有了孩子,哺食人口增加,都在訓練愛亞從尋常中提煉豐厚,在婆婆媽媽的世界裡找到情感鑲金的好滋味。因此,書中一些特別的烹飪方式,我一問及,她總是說:「因為那時候窮嘛。」人窮,肚子還是得餵飽,母親的手總是能變出不可思議的花樣,主婦總是能在斤斤計較中擠出樂趣來。

全書開篇〈大隱〉,愛亞寫她多麼愛小菜場,愛那種「解放」:「我可以隨意穿著臉不化妝趿雙舊鞋,也可以壞情緒地寒著臉皺著眉,或由菜街的這一頭紅著鼻子濕著眼到菜街的那一頭。我想自己的心事,又將自己的心事加上菜加上肉加上點心加上大蒜和嫩薑花椒料酒,沒有人關心沒有人在乎甚至沒有人發現──」小菜場有雜沓的細節,氣味與濕度,魚肉的色澤與彈性,菜蔬瓜果堆疊滾動,每條有力的臂膀挽著推著拉著的菜籃裡,設想最經濟的採買,最美味最符合家人胃口的組合。或者是〈生素情事〉一文,愛亞記住病逝的丈夫,路徑也是食物。她記得治療時,兩人怎樣嘗試了各種食療偏方,逐漸發現生食與素食能夠起到「洗淨全身的血液、血管、肌肉及感覺」,兩人一起改變了飲食習慣。飲食和藥物搭配,病情漸趨穩定,五年後才過身。愛亞說,三個月後,重入魚肉江湖,啖食鮮腴,可是,「生食與素食變成生命中的一種召喚,時不時地,會以丈夫之名呼我喊我」,使之成為「讓我身心安恬的良方」。和丈夫一起熬過難關的記憶,以飲食習慣的方式,持續留存在愛亞的生活裡。

〈梅桃李杏〉裡寫李子,也勾連了她的童年與成年。童年時,家裡拿紅皮黃肉的水李打碎了,摻粗砂糖,放在大碗裡浸漬,大人常常拿起大碗晃動,使果肉與糖融合,那喀囉喀囉的聲響聽在小孩耳裡,舌底便發甜發酸起來。等到愛亞自己步入婚姻了,主婦得絞盡腦汁,用少少的錢做出孩子們的料理,她想起了李子。但是,她用的是一般人覺得酸澀的紅肉李,自己發明出來了「春末李湯」,「以大鍋加水煮兩、三斤紅肉李,煮到果肉軟爛,用大匙瓢壓成泥,加粗砂糖融攪,熱吃香甜,冰飲歡暢」,也像是吃火鍋一樣,鍋底還有文章,「鍋底有餘,放得果皮單寧和湯中糖分混得發酵,就成了帶酒味的甜品,或說甜湯已像甜酒,吃喝了還真有醺醺之意,那就變為成人飲品,偶時不擅酒的丈夫和我一人一玻杯像紅酒的非紅酒,相對笑飲,快意非常,似乎也醉了」,愛亞對這鍋湯下了結論:「吾家全家每年5、6月便指望這一大鍋又一大鍋的快樂。」

揮灑自如的書寫本事

食物是釣餌,總能鉤沉時間深海內的什麼。愛亞說她記得剛剛開始對寫作有興趣,少女時期,讀樹林中學,不敢投稿到《北縣青年》,怕登出來了被同學看見,「就投到了《北市青年》去。其實《北市》難,《北縣》容易,可是當時沒想那麼多,臉皮薄嘛。」一篇文章不計字數,稿費都是十五元。「你大概想十五元不多,我告訴你,當時一碗陽春麵,上頭擱著薄薄的兩、三片豬肉,才兩元!」除了稿費,愛亞從小也和姊姊輪流掌廚,她總有辦法省菜錢。於是,累積下來的,就成了她文學燃燒的資費,「就是去重慶南路買書。買翻譯小說來讀。為了買書,寧願走很長很長的路,省一段公車票。」她記得,這些為了能買更多書而走的路,到了萬華一帶,有家米粉湯,特別好吃,「老闆大概看我是學生,又時常來吃,對我特別好,湯裡頭總是多一塊肉,多一段腸子,那時候我哪裡吃得起這些。」

至於書中少見的華麗菜色,愛亞一次在澳門九如坊吃了焗鴨飯,驚為天人,「讓喉頭舌頭與唇齒一起唱歌」,甚至動念為了這道菜再來一次澳門。我問愛亞,這個心願可解了?她笑:「澳門是去了第二次,唉,那時候窮,跑到九如坊門口徘徊了一陣子,身上的錢還另有用途,咬咬牙,竟然還真的沒進去。不過,後來把錢拿去買了禮物,是黏土做的小菜場模型,白蘿蔔的葉子紅蘿蔔的鬚,也都細細地添上了,精緻極了,送給媽媽,媽媽喜歡得不得了,有次我還看見她拿放大鏡仔細瞧那模型,這就值得了。」焗鴨飯固然是天上滋味,母親的笑帶來的甘美也不遑多讓。

「兩岸三地的華文作品,沉重、悲情的很多,快樂的卻很少。我就想寫這個!」這不正是祖師奶奶強調的「人生安穩的底子」?愛亞也是小心的,「寫快樂,弄不好就成了輕佻、散漫、東拉西扯,變成很壞的雜文。」對於《味蕾唱歌》,愛亞自信這批文章是「揮灑自如」。「寫文章這麼多年了,知道怎麼寫,知道什麼樣的題材怎麼樣來表達。寫好,是作家的本分,根本不需要多提,可是,寫得有風格,有個性,那就是修為在個人了」。人如其文,讀《味蕾唱歌》就好像讀愛亞,吃到好吃的,就讚歎:「那味,美至呆點!」不然就是發狠:「吃他個黑地昏天。」有一種洋溢的欣喜,沉湎的決心,猶恐不及似地感染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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