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頻道粉絲團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離開
進入【自由副刊】回台北
◎熊一蘋
我們不是候鳥，但與候鳥相似。颱風過去以後，我們飛越三百公里，離開溫暖的南方。我們不是候鳥。我們一個個背著背包和筆電，即使門外放晴也帶著折疊傘，不排人字隊伍，把自己落單，回台北。
那是暑假之初的同學會。從國中畢業六年的我們早懂得為自己別上階級，在昏暗的餐廳裡也看得清楚，沒人指揮，國立大學的坐成一桌、私立和科大的一桌、當完兵和當了媽媽的一桌，以此為基礎，穿插著閒聊。
李問著有誰待會不急著回去的，順道載他一程吧，他要趕晚班火車回學校宿舍，明天要開始上研究所的補習班。張笑說他載著我來的，沒辦法，旁邊就有人說那我載吧。他們討論起張變了好多，一副在台北常跑夜店的樣子，我還擊說是啊我晚上打給他真的總在外頭。
他們說，你們感情還是這麼好啊。
沒有續攤。我讓張載著回到他家樓下。
張熄了火，把自己掛在龍頭上。他哀怨地說，怎麼大家都說我變了很多。他今早才從台北趕下來，昨晚還在狂歡，耳垂上夾著一枚銀色的環。我說，其實大家都沒什麼變，我昨天還好怕認不出誰。張說對啊，大家都沒變。
其實張的樣子也沒變多少，只是衣服還是台北穿來那套，剪裁合身、低調但搶眼。我不敢告訴他，我出門前刻意挑了當初沒帶上台北的、最舊的那幾件T-shirt短褲穿。
張突然說他過幾天也要回台北，打工的班已經排好了。他一開口就給我不能挽留的理由，我只好留在他家樓下，和他繼續討論著舊事。但怎麼聊，舊事都滑溜溜地讓話題流到了現在，我們只好輪流做結：其實這也沒變、那也沒變。
所以張還是要回台北。
我在家裡多待了幾個禮拜，實在留不住了，上臉書告訴張，我8月2日北上。他說好啊，他隔天沒班，來找我喝點小酒。
結果蘇拉颱風也挑了那天在台北發飆。深夜，張打電話給我：「抱歉啦，今天可能沒辦法過去了。」
我惶恐回答：我還在高雄。風雨太大了，我臨時決定明天才回去。
「幹嘛那麼急？等颱風確定走了再來啊。」張反過來勸我留下。
我苦笑著說，再不回去我就死定了。我也要考研究所啊，你看李多久以前就回去了，我一個字都還沒開始念。
「真好，你們都有正經事做。」
這算正經事嗎。如果真的是正經事，我怎麼會延宕了這麼久。
候鳥只有一種往返的原因。我不知道，我們有一百種藉口，還是只能算做一種現象。
好啦，我家人都已經睡了，先掛。等我回台北再聊吧。●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