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戒癮

〈酷兒時光〉◎陳雪

我一天抽十根左右的香菸，除了偶爾跟朋友聚會大家都狂抽第二天會感覺不舒服，我從沒覺得自己菸癮特大，也不覺抽菸給我太多困擾，但過年前卻有了想戒菸的念頭，原因有二，其一是日前爭議不斷的菸害防治法倘若通過，菸價上漲不說，以後連到咖啡店或酒館也不能抽菸，抽個菸搞得像是全民公敵真是令人煩透！第二是我多年來只抽黃色卡迪亞，新年時卻發現已經停產，老是連跑好幾家便利商店才買得到，我又不想買回家裡囤積，這種種原因都讓我感覺不好，真討厭那種彆扭的感覺。「乾脆戒了算啦！」我心裡犯嘀咕，找了幾個好朋友相約元旦來戒菸，一拖再拖就拖到了除夕，那晚我把剩下的半包菸扔進垃圾桶，有種壯烈的心情，結果現在已經四月，一包菸漲了十塊錢，黃色卡迪亞買不到我就改抽白色大衛杜夫，戒菸行動只從除夕夜維持到大年初五。

電影《斷背山》片中有句名言：「I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網路上大為流行，還有人將此句轉印在香菸盒子上做為雙關，我也忍不住想引用；我們在意的是h ow，但我的朋友問why？不是戒不掉，而是為何要戒？好像需要一個更好的理由，他問得有理，在如何與為何之間，還有很多正在拉扯的東西。「癮頭」是個奇怪的說法，好像並非出於自由意志，彷彿背後牽扯的都是有害身心的事物，菸癮酒癮藥癮毒癮，購物成癮，刷卡成癮，甚至有人美容成癮，拿菸癮比喻愛情說來真令人不堪，片中的傑克每年翻山越嶺開幾十小時車子去看他的愛人，如此經過二十年，這期間不知他有多少次想要停止這看似無望的舉動，一句「我真希望我知道如何戒掉你」讓恩尼斯抓狂大喊：「你幹嘛不離開？」我猜想我的香菸一定也恨不得對我呼喊「老是嫌棄我幹嘛不戒掉？」拿愛情比喻菸癮，不知算不算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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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跟我相約一起戒菸的那個朋友來看我，說他跑去醫院的戒菸門診拿了「戒菸貼片」，他說這東西真神奇，才貼一晚，隔天他的菸量就從一天兩包降到一包，我問他那個貼片是怎作用的這樣厲害，他說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自然而然抽少了。」我老覺得事有蹊蹺，「除了不想抽沒有其他感覺嗎？」我問，「難道沒什麼副作用？」我又問，他終於鬆口：「有啦！好像心情變得有點沮喪。」「是有點而已嗎？」我再問，他搖搖頭不肯再回答了。我心想如果可以用一點點沮喪換取健康應該還是划算，但等朋友走後，我又下樓買了包菸開心地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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