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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臨界的頃刻: - 德譯本《蜘蛛.蠹魚.與我——楊牧的隨筆》

2013/06/12 06:00

德譯本《蜘蛛.蠹魚.與我——楊牧的隨筆》

◎梅儒佩(Rupprecht Mayer)

圖◎阿力金吉兒

譯◎汪玨 圖◎阿力金吉兒

忽然,行走著的母親跟她的孩子停步了。飛機在山谷出現,那山谷之美孩子終生記得。母親把他從大路拉開,在斜坡找到一個掩蔽的地方,自己伏在孩子身上,怕他為流彈傷及。母親的愛,撫慰的母語,大自然與故鄉,這些都是1940年出生的楊牧生命中最可持信的恆常;終究成為台灣最著名的詩人。

但是何以他們可能被美國飛機攻擊呢?在哪裡?這場景發生在瀕依太平洋海岸的島嶼,台灣。

半個世紀之前遭受一個中國政府(清廷)割棄,而今天另一個中國政府則企圖索回。

這島嶼之美亦為歐洲人認知,稱為:美麗島。楊牧五歲之前這島嶼是日本的屬地,亦即美國的敵國之領土。

若干年後的另一頃刻。大地震撼搖著他摯愛的鄉城花蓮,台灣東海岸沿著太平洋的震區。這學童聽信讓人心驚的謠傳,海嘯將至,將吞噬這整個濱海地帶了。他坐在海灘高處,終於見證自己童年的原鄉依舊無恙存在。同時他警悟,外面還有「一個更大的宇宙」引導他離開花蓮,在「一個非常遙遠陌生的地方,去探索,追求,創造」。地震最後的晃動使他進入某種狀態,「我似乎發現了什麼永恆的端倪」。又一次真實與心靈臨界的頃刻,使讀者難以忘記。

楊牧果然探索追求創造,對各種外國語言,各類文學,以及遼遠的空間,都感到好奇;但是同時他對美麗家園的認知,根深蒂固,「蟬聲和蘆花和簷滴和蜻蜓銜尾」――還有,中國文學。他在台灣開始研讀中國文學,旁及濟慈(John Keats),羅卡(Garcia Lorca);繼而躍向美國。

在西方攻讀人文科學,這是上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許多台灣香港學生選擇的求學過程。可是反觀在中國大陸,比較文學家作家和研究西方人文歷史的學者如錢鍾書(1910-1998)、季羨林(1911-2009)等人,他們幾乎沒有後繼者,造成整個世代學術斷層的現象。原因就在於那裡缺乏外語訓練及實際與世界接觸的宏觀,再加上意識形態之圜堵,遂導致其文學的某種局部區域性,並且阻礙其思想之推展。

楊牧在台灣求學時代就已是知名的詩人和散文作者。他先後於愛荷華,柏克萊讀書進修研究;學習新的語言,以掌握新的文學――英文、日文之外兼習德文,中古英文,拉丁及希臘文。其後他定居西雅圖在華盛頓大學執教比較文學,同時也屢屢停駐香港台灣做訪問教學或任講座教授。

美國西海岸對台灣人的牽引力,在楊牧的〈瓶中稿〉一詩裡有極動人的描繪。每一層拍岸的浪濤,對他而言,都與故鄉花蓮沙灘那片片弄潮的波浪切切相連;眺望可及,真實,卻遙遙千里之外。

另一處感人且詩意盈然的記憶片斷使我們恍如就在學童楊牧之側,觀看著那位雕塑木刻師傅。倏忽之間,一座手刻完成的木像竟轉變成了神祇,那神祇是男孩在廟宇裡不敢仔細觀望的;卻讓這孩子悟及藝術與詩的緣起。「詩是神話的解說」。

取之為題的文章〈蜘蛛.蠹魚.與我〉導引我們趨向又一段時間與文化的臨界頃刻。

楊牧埋首柏克萊都蘭樓攻讀西方中古文學,譬如,他節譯了德國學者庫爾提烏思(Ernst Robert Curtius,1886-1956)著作《歐洲文學與拉丁中世紀》(Europäische Literatur und Lateinisches Mittelalter)之一章,在樓底最下層的人文特藏室裡,他看到一隻誤闖進來的蜘蛛。他假想牠的命運:無助地垂吊懸掛在一線之絲上,恐怕再不能完成牠藝術品般完美的網;沒有同類相伴,除了書裡的蠹魚和這來自台灣的學者詩人。

校園外學生正「熱火朝天」高聲喧譁著遊行示威,而置身另一廣袤天地的楊牧,吸引他的是大街上幾家學術名著收藏豐沃的書店。一次,學生闖進大學圖書總館,揚言將把貯收著成千上萬張登錄書卡的屜櫃推翻砸毀。楊牧對圖書館工作人員的凜然無畏記憶深刻,他(她)們繞著卡櫃圍成一圈,誓死保護這些書卡,同時也是維護他們職業的尊嚴,不計生命安危。他們成功了。事件以口舌議論爭辯作結,流歸塵沙。

令人同樣印象極深的是,當他在歐洲語言文學的迷宮裡徘徊逡行如那隻失落的蜘蛛,他可敬的導師――比較文學家陳世驤先生,及時點醒他鼓勵他,不要辜負他的才氣,忽略了創作。

楊牧的詩作數量極夥,並且屢屢加冕獲獎;這本精選十二篇文章的「隨筆」――如其副題標示,正是詩人沉思回顧的果實。

就像其他語文的偉大作品一樣,中文也具備著讓作者在一系列固定的文體之外,可以採用更多自在空間的抒寫方式。

「隨筆」,是一種周旋於短章敘說,奇聞逸事,遊記,論述或詩篇之間的文體。簡而言之,它包羅各種體裁,撰文者但需備妥水墨硯台,執筆直抒其思便是。

本書譯者洪素珊(Susanne Hornfeck)和汪玨(Wang Jue)2002年即已責成楊牧詩選精美的雙語本《和棋》(Patt beim Go)之迻譯,亦由慕尼黑愛文出版社(A1 Verlag, München)出版。這次她們把楊牧涵義深奧多重,註釋諷喻兼涉中西文化範疇的作品,翻譯成流暢可誦的德文,殫非易事。

小說作者並漢學家洪素珊與來自台灣攻讀中國文學的汪玨合作無間。汪玨從事善本書工作(類似西方16世紀前之木刻本古書 Inkunabel),曾在巴伐利亞州立圖書館東方部與蠹魚為伍多年。對於楊牧文章辭面辭裡的了解詮釋,應可無虞。

企望從文集裡領略「中國情趣真味」的讀者,自當感受到西方文學與中國古典文學在作者的思想裡交融激盪後,潛發出的獨特風格和迴響。楊牧,史迪曼(Tilman Spengler)稱之謂「當是今世最偉大的中國詩人」。他毋需以異端分子自居,亦不必拱列在中國主流文化旗下――洪素珊在跋裡的警語。

正當目前各種評議言論滔滔紛紜之際,這本作品更是亟需的增全補闕。因為它非但緊靠當下,也同時與千百年來中國古典文學的傳統密密關照,接軌。

譯者共同撰寫的跋之後附有語彙和作者紀事繫年,增加了這本新譯本的價值,讓我們更接近楊牧――這位美國著名的紐曼中國文學獎2013年得主;同時也讓我們可以欣然稱之為:德語地區推介台灣文學的一方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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