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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世界透過我折射出來 - 葉佳怡談《不安全的慾望》

2013/07/30 06:00

《不安全的慾望》

專訪◎孫梓評

葉佳怡及其新作《不安全的慾望》。(何眷虎/攝影)

翻開《不安全的慾望》,前折口作者照:一名女子垂首專注閱讀,石榴紅圍巾,戒指靛藍色,光影氤氳拂落,那應當是旅途上的葉佳怡吧,與大暑之日坐在我面前,像個甜美小女生的葉佳怡(1983-),有相似處,也有其不同。

這大概有點像訪問一開始,我們談「寫散文這件事」,她坦承最初寫散文,遇過這樣的難題:散文裡的「我」,如何跟真實生活裡的「我」區隔?曾以常見的家族題材書寫散文,卻惑於距離的拿捏,「因為散文會很誠實反應出你跟世界的關係,當你還被殘暴圍繞,讀者只會讀到情緒。」對她而言,散文最大的危險與困難也在於「如何找到自己的位置」,亦即,「同一件事,由『我』來寫,跟『影子寫手』來寫,會變成兩件完全不同的事,這是散文珍貴之處。就因為是你在寫。換一個人來寫,即使描述的是一模一樣的事件,但那就不是你。」過去她會用較直接、莽撞的方式表達自己,後來才知道,「文學從來不是要求別人理解我,而是讀者去看作者如何表現出那個『我』。」

她說:「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找到一個位置――讓那個在文字裡投射出來的我,跟我有關聯,但是又與真實生活裡的我不同。」

找到一種中間的語言

「我是從伊斯坦堡回來後,才很確定自己找到了一種想要的語言。」整本《不安全的慾望》,也由這個歐亞交界的城市開場,接著「過境台北」,最後棲止於「花蓮」,如一條逆流的時間河。葉佳怡在許久之前就讀過奧罕.帕慕克的《伊斯坦堡》,「他寫當地的衝突感,讓我太有共鳴了。」那些不同宗教之間的衝突、宗教與世俗之間的衝突,封建與民主之間的衝突,被帕慕克以個人獨有的敏感捕捉、演繹,「就像我家,其實族群衝突很嚴重,核心家庭常處在一種大斷層之中。」實際抵達伊斯坦堡,發現「在回教世界裡,伊斯坦堡可說已經走在民主與世俗化的最前面,卻也不見得因此更自由,反而進入一個全新的、不同的衝突模式。」凡此種種,特別是人民的溫度,跟某些不愛守規的習性,與她所從來的島嶼相仿,「使我內在一些舊的東西被翻了出來。」

「在異地,多了一些距離、開放的空間跟視角,可以回頭觀察舊我。」寫粉色頭巾少女的眼淚,一併喚出生命中曾有的愛情名場面;在異國的餐盤上,細細數算起自己可動用的味覺資產;一條懂得起伏的街,則是戀人微妙的空間學。在地理之外,她拉扯歷史的繩索,旅途中擦身的黎巴嫩男子、機艙座位旁的維吾爾族青年……他們身上所負的隱形傷口,哪怕「我明白我們早已習慣轉頭不看」,她卻不願就這樣將眼神迴避,「現在談種族衝突,似乎只剩下極端的語言,不是極度政治就是完全不談。我以前會很惶惑,難道只能兩者擇一?還是必須假裝這事不存在?」如果真的很在意,「有沒有可能找到一個中間的方式,比較溫和地把它們寫出來?」由是,在伊斯坦堡回首檢視過往,便成為葉佳怡練習或展演認識台灣的方式。「不談,便是把一部分的自己給閹割掉了。我會連自己這關都過不去。」

台北:我的定錨點

在寫作技術上,「伊斯坦堡」一輯,「我想要它從頭到尾是一篇。因為它是最短的經驗,只有十天,跟住了四年的花蓮、廿多年的台北,一定是完全不一樣的。待的時間愈短,你會更快地使用有限的知識去理解。」包括伊斯坦堡的歷史、斑駁矗立的老城牆,港灣上空徘徊的鳴笛聲、騎單車快遞而來的茶、戴著念珠的貓、響徹全城的禱告廣播……細心的讀者可能還會發現,每一篇篇名都暗中鑲嵌於上一篇的某行,「我把它當一個故事來寫。看似最宏大,然而也最片面,它是一張旅人的大照片。」

做為實質意義的故鄉,「台北」之於葉佳怡卻僅是「過境」,篇幅甚短,「我還沒辦法寫台北,因為還在學習的階段,還不足以去寫。因此,我想用幾個片段呈現那種沉澱了廿多年的情感,幾近於光影。人在一個地方住得愈久,要形成一個單獨的敘事就愈困難。」以小搏大,這三篇暗示了三種她與此城的情感互動,拓散而開,「不管是寫愛情、伊斯坦堡、花蓮的人與讀過的書,這些事都需要一個中心座標:台北。我的定錨點。」

最末一輯「花蓮」,則收留了就讀東華創英所的記憶:路與植物的素描,閱讀吳爾芙和艾蜜莉.狄金生的反芻,以及部分新寫篇章如〈水蟻和雨〉、〈地鳴〉,「花蓮是我從未擁有過的故鄉。我從花蓮才學會怎麼跟一個地方相處,如何建立人與地的關係……這一輯,某種程度反應了我當時的狀態:人生階段、特定時空。花蓮與台北或伊斯坦堡都不同,它是一個很大的小鎮,人際關係異常緊密,近乎肥皂劇的程度。在那樣的狀況下,我確實寫出一種情緒密度稍強、『濫情』一些的文字。」

來自寫作者的體貼

自上一冊短篇小說集《溢出》,便似乎很容易被嗅出「女性氣味」,葉佳怡苦笑:「甚至有一段時間,我還刻意去掉作品中的女性成分。」「我希望大家看到不同身分的我和世界上不同身分的他者碰撞出來的可能性。女性當然是我的一個重要身分,但不是唯一解答。」

曾對各式抗議、遊行無役不與,如今更在乎「你必須把自己活得非常扎實,你必須知道自己做每一個決定的原因,才有可能開始『談論』改變。」若細看其字裡行間流露的凝視,不難發現,她對離散者、流亡者,往往藏有一份迂迴的體貼,「我要確保,我寫的每一句話,在我在意的議題上,我都可以負責任。」這肇因於她曾有一段時間照顧自閉症孩童,後來在課堂上,將一次為患有亞斯伯格症男孩「按停時間」的往事寫成習作,故事原可停在較甜的一處,她卻讓時間軸逕自延伸往人們不樂見的遺憾,在眾人討論聲中,她也思考起「創作」和「真實」該如何獲得平衡?「我常想起我關心的這群人,他們也許永遠不會讀到我的作品,但我必須在心裡以『他們存在於這世界上』為前提來寫。那麼,在想像中,有一天這群人有能力讀到、讀懂時,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相同的,旅途中遭逢的,即便是恣意哄騙的生意人,「我永遠都很介意他做為一個人的內側、是什麼讓他成為現在的他?我一直在避免憐憫與批判,而是去理解――我怎麼想不重要,我永遠在好奇他人怎麼想。」

能寫極富魅力的小說,專職翻譯,手邊正進行一個長篇,葉佳怡認真琢磨處世與書寫的方法,她說:「散文,表現的是世界如何透過我折射出來。」不是因為「我」很重要,而更像她挪借帕慕克的句子:除了我們本身,我們沒有其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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