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釐米告解室》失控的母親

◎芃愛

對不起，兒子，我不該用暴力的語言傷害你。

兒子，在你十八歲生日這天，我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一件我知道，而我不確定你是否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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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的你，被診斷出患有情緒障礙、合併中度自閉症及智能障礙，在那段情障高峰期的日子，激怒我成了你生活的重心。沒錯，就是激怒我，用你的執拗與彆扭激怒我，一次次挑戰我的耐心極限，讓我從輕聲細語變成歇斯底里，從溫柔慈母變為潑婦罵街，即使我用盡方法把你送到學校，你都有本事三天兩頭讓老師打電話叫我帶你回家。

有一回，將你從課堂中帶走，在車上，我的腦袋全速運轉該用什麼樣的字眼來怒罵你，於是，笨蛋、白癡、豬頭、吃屎、去死……，這些話從我這個痛恨語言暴力的母親口中脫口而出；至於更難聽的字眼，在那當下，我全都罵了，只是往心裡去。你毫無反應，我將車子停靠郊區的空地，用我最高分貝的音量吼你下車，要你滾遠一點，腦海同時浮現一個念頭：最好你就此消失不見，那麼，沒了你的羈絆，我的人生將從此一路順遂！

你依舊偏執冷漠地坐著，許久，駕駛座上的我放聲狂叫，後座的你嚎啕大哭。

我最親愛的兒子，十年前的這一幕偶爾倒帶似地在我眼前播映，現在的你，經由藥物控制後已改善許多，我也認真學習與你和平共處，只是，想起那件往事依然揪心，不管當時的你是否知情，我要為我曾經對你的失控與壞念頭深深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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