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紐約的豪門恩怨

◎王丹

一位53歲的大學教授，控告他82歲父親沒有好好照顧他104歲的祖母，也就是被告人的母親。這個聽起來有點離奇的官司，起訴方得到了洛克斐勒家族的大衛‧ 洛克婓勒（DavidRockefeller）和美國前國務卿季辛格的背書。還不僅如此，官司本身成了紐約最近的頭號社會新聞，《紐約時報》連續一個星期從各個角度予以報導。這一切，都是因為那位雖然健康狀況穩定，但已經意識模糊的104歲老婦人。她的名字，曾經照亮過紐約達幾十年之久，她就是阿斯特夫人（Brooke Astor）。

阿斯特夫人在上一個世紀，是紐約最負盛名的社交圈名人，同時也是慈善事業的領軍人物。她的丈夫所屬的阿斯特家族是紐約真正的豪門，他們靠貿易和房地產起家，積累了大量財富。阿斯特夫人的公公是著名的鐵達尼號海難的死難者。而她的丈夫死後，更是給她留下了一億兩千萬美元的財產。阿斯特夫人將大部分財產和大部分自己的時間都用到了慈善事業和對文化發展的支持上，她為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和紐約公共圖書館等公共機構募集了數以百萬美元計的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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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她也是紐約上流社會的領袖。

從大蕭條時期到二戰後的復興，從六○年代社會動盪到八○年代美國鼎盛，紐約的各種頂尖的派對、宴會和藝文活動場合都沒有缺少過阿斯特夫人的身影。

她的服飾，髮型、身上的珠寶，歷來是人們討論的話題。她的高貴，她的氣度，她的慷慨，她的社會投入，是老一輩紐約客心中的最高風範。難怪連《紐約時報》都肯定她是「紐約的第一夫人」，說她是連接紐約過去與現代的橋樑。

她的活力與魅力本來似乎沒有停止的一天。一次在她自己的生日派對上，第一支舞是她與當時的紐約市長跳的，那時她90歲，依然光采照人。然而，美麗終究抵擋不住時間的侵蝕，阿斯特夫人也終於老去。在她100歲生日那天，上百位上流社會的親朋好友在洛克斐勒家族的操辦下，為她盛大慶生，這成了她在紐約社交圈的告別式。從那以後，她停止用自己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的運作，捐出了將近2億美元的財產，隱居到了紐約最繁華地帶的公園路（Park Ave）的一幢豪華公寓裡，再也沒有公開露面。這讓人想起同樣的地段，同樣的豪宅中，同樣風華絕代的另一位第一夫人──105歲去世的宋美齡。

就像一切豪門都有絢爛背後的陰暗一樣，阿斯特夫人的麻煩是她唯一的兒子安東尼。這位今年已經82歲的百老匯大亨，曾經離婚再娶，而對方──就是現在的阿斯特夫人的兒媳婦──是離家出走的有夫之婦。世家出身的阿斯特夫人當然耿耿於懷，曾經背後抱怨說兒子做下這種事，自己連教堂都不敢去了。安東尼與前妻生的兒子對此更是不能接受，父子兩人情同陌路，上演了一處紐約版本的豪門恩怨。這次兒子告老子的官司，仍舊是恩怨的延續，或者說爆發。

幸好，這一切，阿斯特夫人已經不必為之煩惱了。她現在每天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那裡，也許充滿了舊時代的奢華與榮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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