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護理站 小欣與她的父親

@謝佳真

小欣是病房裡的大孩子，理著平頭，總是戴著一副又大又圓的眼鏡，穿著一件長裙穿梭在病房長廊，每逢見到了我們，總會熱情地說：「護士阿姨好！護士阿姨辛苦了！」不協調的動作之下，我們還是能夠感受到小欣熱切的眼神裡，對我們透露的善意。

第一次見到小欣的時候，我想著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病人呢？我心裡有百般的不解，獨自臆測著小欣的性別，平頭和長裙的組合實在令我匪夷所思，後來才知道原來小欣不會洗頭，因此家人刻意幫她留了一個易於整理的髮型，好讓她不用為了洗頭而讓護理人員擔憂。她是全病房中家屬最常來探望的一個病友，我總是見到她的父親提著一大袋食物走進病房，還將那些特產分享給其他的病人，可見小欣的父親是一個慷慨大方又善解人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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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欣的父親說，小欣的媽媽在生完小欣之後罹患了思覺失調症，他一直覺得精神科病房不能給她最好的照顧，因此，由他自行照顧小欣的母親。然而在一次的意外中，小欣的母親因為幻視幻聽的症狀干擾，自行衝出家門而發生了車禍，讓他萬分自責。想不到小欣上高中的那一年，竟也被診斷出罹患思覺失調症，於是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讓小欣留在醫院裡。

從此，失學的小欣在病房裡流浪多年，什麼事也不會做。但她的父親無怨無悔，只要在工作空閒的時候就會到病房來看看小欣，幫她處理一些日常的繁瑣。時常可以見到小的父親陪著她閱讀或看電視的景像，狀況好的時候，小欣能夠轉至復健病房。小欣的父親說：「我願意一輩子這樣照顧著她，但有一天我老了怎麼辦？」哽咽的言語中，我聽見了一位慈父最真情的呼喊。

我覺得小欣的父親是一個非常大愛的人，在精神科病房裡，時常聽見家屬抱怨在這個年紀的人應該是可以工作、結婚、生子，而罹患了精神疾病的病友們不事生產，徒然拖累了家中的經濟，令許多家屬無法諒解。

常言道「久病無親」，非常深刻而實際地道出了人性的現實殘酷。身為醫療人員，在病房裡，我們看盡了一場場生離死別，我們像當局者，處理者關於醫療的種種行為，亦似個旁觀者，旁觀著一個個病友的迥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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