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台語時間】 劉靜娟／俄羅斯的套尫仔

◎劉靜娟

我有兩組俄羅斯人叫做matryoshka的彩色手工畫的套尫仔，大的套細的，細的套閣較細的，攏總有七八个。

一組攏是畫大目俄羅斯姑娘佮（kah，和）一排葱頭厝頂的教堂，畫甲真媠，毋過無啥物特別的故事；另外一組，每一个畫的是無仝款的政治人物。uì（從）上內面的列寧、史達林、赫魯雪夫、布里茲湼夫、戈巴契夫，到上外面的葉爾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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尫仔是我1992年旅行俄羅斯時佇聖彼德堡買的，彼時陣，蘇聯解體無偌久，最後一任總統戈巴契夫落台，俄羅斯聯邦繼承蘇聯，葉爾辛是總統；所以伊的頭上大，共所有蘇聯的前任包佇內面。彼當時，人民的生活真困苦，攏有婦人徛（khiā，站）佇路邊賣物件。酒、衫、囡仔耍的物件；看起來淡薄仔蔫（lian，枯萎）的一把花，三、四粒梨仔、抑是兩穗煮熟的番麥（玉蜀黍），攏有人咧賣。予我印象真深的是，雖然日子過甲tsiah-nī（這麼）困難，in嘛無憂頭結面，有的人閣提一本冊咧看，我就按呢想，「是有文化的國家kah人民呢。」聽講無論偌散（sàn，窮），俄羅斯人猶閣保持看藝術表演的習慣；政府有補助，一張門票才台票十箍左右。阮佇莫斯科，嘛有去世界有名的波修瓦歌劇院看芭蕾舞《天鵝湖》。

毌是kan-na（只有）婦人佇路邊賣物件，猶有十七、八歲的少年佇街頭行來行去，揣（找）顧客；in賣的是阮較有興趣的物件，紅星手錶、蘇聯紅軍勳章等等。

這tsuā（趟）旅行，參加的是我先生的一个商業考察團體，本來逐家就加減有熟似；其中一位先生家己無愛買，卻愛替人刣價；伊講，「兩爿（邊）出價刣價，揣一个平衡點，誠趣味！以後看著你買的物件，想著kah俄國大鼻仔鬥智的過程，彼个物件會較有價值。」

伊閣口角春風，無管人買著啥物、抑是價數比別人買的較貴，伊攏呵咾你買的物件真讚，有彼个價值。紅星手錶行行停停？伊講，「這好！假使伊一直行抑是停落來著袂閣行，就毋是真正的紅星。」有人講共錶仔轉發條，袂使siunn（過於）出力，錶心才袂斷去，伊閣佇邊仔喝燒喊涼，「錶心袂斷的就毋是真正的俄國貨，是日本貨；來 tsia（這兒）買日本貨有啥意思！」

有一个太太嫌伊買的琥珀袚鍊（phua̍h-liān，項鍊）有較長，伊講，「袂長，袂長，牽牛拄仔好（tú-á-hó，恰好）。」

以前讀冊，攏講「俄國大鼻子」，毋過看眼前老的少年的，鼻仔和歐美一般白人的形體差不多，並無特別大；而且，少女一般生做媠媠，少年家嘛清秀。佇街路趁小錢的少年佮阮出價刣價，敢若（kánn-ná，似乎）嘛真快樂，有人刣的價較譀（hàm，離譜），in嘛袂變面，顛倒哈哈大笑；無買，嘛袂tuè（跟）佇後面膏膏纏（ko-ko-tînn，糾纏）。

四界攏有人咧賣物件，教堂、皇宮、博物館外，甚至uì莫斯科到聖彼德堡的長途火車頂，服務員無管查甫、查某，也順紲賣手錶、絲巾佮套尪仔。

佇莫斯科，阮tuà（住）的飯店聽講是幾星的；但是連餐廳的服務員攏會偷偷仔共阮講，她有魚子醬。後來規氣（kui-khì，乾脆）tshuā（帶）兩个團員去廚房，廚子講伊遐的是用玻璃矸仔貯的，毋是鐵罐仔，袂變質，是真正好的。雖然想著伊是「飼鳥鼠，咬布袋」；因為物件確實好，閣無貴，彼兩个團員嘛是買幾若罐。後來共阮展寶時，順紲講一个笑話。伊講查某服務員無零星錢通找，竟然講，「我予你tsim（親）一下。」結果無佮伊tsim，嘛無強叫伊找錢。

一路有人推銷物件，我嘛加減買。買較濟的是絲巾佮大條的圍巾，in的花草有的有西歐風，有的有俄羅斯農婦風；有人講準做袂愛圍佇頷頸（ām-kún，脖子），提來做桌巾嘛價值。

毋過我心心念念的是套尫仔。旅館內商店賣的siunn貴，路邊賣的siunn粗；有一日下晡，參觀彼得大帝的夏宮出來了後，才佇一間藝品店買著大目俄羅斯姑娘佮大頭人物，兩組上大的都有八、九寸懸（高）。

初初買轉來的時，我共in大大小小請出來排，毋過實在有較鎮位（tìn-uī，占空間），尾後就親像「大腸包小腸」按呢，一个一个套起來； kan-na叫我姨婆的Kumo來時，會uì冊櫥頂提政治人物彼組尫仔落來，一个一个排佇地板耍；我共伊講in是誠有權力的人，一个紲落閣一个統治真大真強的國家。聽著按呢，伊就喝號令，耍戰爭的場面。

看著in，想著經過二十外年，世界版圖改變，各國的頭人換了閣換，有獨裁，有民主，有貪汙，有清廉；是好是bái（壞），伊的人民的感受上要緊。如果國家衰弱，散赤，受苦的是人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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