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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自由副刊】張經宏/抽屜
圖◎黃子欽
〔張經宏/自由副刊〕
我被找去學長的寢室。「看看,」坐在他的旋轉椅上,看著另一個床位的書架:「有沒有喜歡的?」
兩邊的書桌、書架幾排整齊的書,就高爾基、屠格涅夫、托爾斯泰三種,每種上百本。學長在賣書。太好笑了,新生南路小貨車的書攤商,他至少看過吧,要就進個四、五百種。在宿舍這樣搞,也太明目張膽。
「書堆在室友這邊,沒關係?」
其實我早知道,學長用人頭多占一個床位。「那個誰,還有誰(不同陣營的兩個頭頭)不都這樣?你去他們的寢室看看,你就知道。」
「真的?」我只想離開,「晚安。」快步走出那條陰暗的走道。
我大一搬出去住了半年,重新申請宿舍,「你自己看,」教官領我巡看牆上滿滿的寢室名牌:「沒有床位了。不然,」他的目光停在幾張照片身上:「你得親自去問,如果他們肯。」
我敲過那幾張名牌的門。為了使用的空間大些,他們用了些辦法,請賃居校外的幫忙,申請床位挪為己用,好置放更多的雜物,電鍋,音響。為什麼有人運氣那麼背,老是抽不到宿舍,我這下明白了。終於等到一個同學遷出,才空了一個床位給我。
有天傍晚,腳踏車停在宿舍的薜荔牆邊,學長臉色凝重地走來,「你上面是誰?」講了一個沒聽過的人名。
「我上面是高架橋,怎麼知道橋上有誰?」
「別跟我扯東扯西。誰派你來的?」眼裡滿滿的怒意。
我趕緊道歉,拖著涼涼的背脊奔回寢室。
我把這兩件事串成因果:一定是不買書,學長找了個理由遷怒。我躲著,他益發盯人。他盯梢的方式有些可笑,當時的我卻笑不出來。走到哪裡,交誼區旁的書報架、車棚的盡頭、宿舍走廊的陽台,都會遇見。他在眾人來去的角落看書、發愣。其他人眼裡,他不過在那裡想他自己的事。
黃昏我上去頂樓透氣。身後有人,是學長。他知道我看見了。他就是要我知道。我無法忽略。有個認識的同學也上來頂樓走動,我揮手招呼。學長就走了。
怎麼?他也找你買書?「外面也是這個價錢。」同學買了高爾基的《母親》。
「這樣能賺多少?」望著陽台外的蟾蜍山,「可以去打工啊,家教、清潔工、發傳單。才三種書,這樣做生意的?」
「發傳單?」同學說,之前有人找學長發建設公司的廣告,被罵是資本主義的走狗。到東區打掃辦公大樓?那就是資本主義的奴才了。家教?讀個書還要多花家裡的錢,找人盯著背單字片語,這種錢不如不要。
聽說學長當兵時遇到不可理喻的事,才變成這樣。「之前還有一個,比他更慘的。」說的是在部隊被玩壞的事。幾個當過兵的學長,老愛講些部隊的整人把戲:喝令新兵兩腿夾住牙膏罰站,牙刷清洗馬桶,皮靴銅環丟給學弟擦拭,半夜連站兩班哨,那是兵在玩的。「還有一種,是把你玩成另一個人了,弄到你神經兮兮,人家換了目標,把你丟一邊,就你一個困著還不知道。其他人看好好的一個變成那樣,自然就乖了。」
聽著有些蹊蹺。有人因為「不乖」而被弄了。到底是怎樣的不乖,「被弄」又是怎樣的玩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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