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照片

文．攝影◎李幼鸚鵡鵪鶉

鸚鵡這麼美麗，不讓她看到自己的美麗，就太對不起她了。聽說不要隨便讓動物看鏡子，有些動物會被嚇到，嚇出病來，有些動物跟鏡子裡的自己打架或許受傷，那可不妙……於是，他為鸚鵡拍照，再把照片彩色影印放大貼在牆上讓鸚鵡看。鸚鵡在籠中似乎不屑一顧；在籠外望著照片竟然頭上羽毛豎起，是被嚇到？或是惱怒？後來表面上心平氣和、見怪不怪，走近卻用嘴撕扯照片。啊！他懂了。鸚鵡愛他，想必暗怨他用情不專，帶回「野女人」（野鸚鵡）放在牆上……鸚鵡捨不得罵他恨他，只好找牆上的「野女人」洩憤。多少年後，他才體悟到鸚鵡像哲學家，啟發他鳥兒被關在籠中就像照片被固定在牆上，同樣是囚禁受困！起先他覺得鵪鶉長得不錯，但稱不上漂亮。

為鵪鶉拍過幾次照，他竟然要靠照片方才看出鵪鶉的美麗。真是遲鈍！他不喜歡把鳥兒關在籠裡拍照。鸚鵡與鵪鶉對他一往情深，他相信她倆不會棄他而去。不過，世事凶險，人心難測，在室外用自然光拍照變數太多，突然闖來的陌生人還是可能嚇得鳥兒們慌亂分不清方向，甚至飛不回來。他只好在室內依賴閃光燈的補救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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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唯恐拍照添加閃光燈會嚇到鳥兒們。

鸚鵡與鵪鶉顯然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是見識過世面的，閃光嚇不到她們。倒是後來向藝術家何明鴻／黃聖借的V8、向紀錄片導演陳俊志借的DV每次拍攝時，鵪鶉滿不在乎，鸚鵡又怒又怕。就像《世說新語》裡的兩位男童，一個嚇得滿身大汗，另一個「嚇」得汗不敢出？那些彩色影印放大的照片，鵪鶉閒來無事倒是常常瀏覽打量，看看自己身影，也望望別「人」姿容。鵪鶉果真喜歡？或是鵪鶉愛他，所以海涵？他還喜歡讓鸚鵡跟照片中的鸚鵡合影，也讓鵪鶉跟照片中的鵪鶉構成雙重自我。在他不敢確定鸚鵡跟鵪鶉是不是肯合照前，他讓彼此跟照片中的對方拍攝在一起……有些照片是鸚鵡或鵪鶉跟照片中的鸚鵡、鵪鶉（以及照片中的照片）拍攝在一起，一張照片組合了本尊與太多的分身，常讓朋友們甚至分不清照片中哪位是本尊、哪些是影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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