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吾輩與貓】 楊佳嫻／葉子與飛鳥

◎楊佳嫻

◎楊佳嫻

忽然就熱起來了，蚊子無孔不入，無入而不自得。桌子上同時擱著小護士藥膏、綠油精，以及檳城帶回來的豆蔻膏、豆蔻花膏，電蚊拍也隨侍於桌旁。兩貓冷眼看著比牠們大上許多倍的人類，輕易被那麼細小生物干擾到發瘋。

我很愛這類塗抹蚊蟲叮咬的藥膏氣味，微甜而辛香，揮發性強，沒事打開蓋子來深深一嗅，也心滿意足。如果手臂擦了豆蔻膏，慢慢靠近，貓先翕動鼻子，然後脖子一仰，整張臉歪斜著向後縮，前腳微微抬起，倏地轉頭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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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時間，貓們對於家裡的植物充滿興趣，各種尺寸葉片都要咬一咬才甘心，口感好的，就嚼爛，口感差的，咬個洞作數。不可思議的是，大貓居然曾咬爛一棵仙人掌──傍晚回家，空氣中淡淡散放著什麼氣味，開燈一看，地上斷續迤邐透明綠血，循線到廚房，才發現擱在窗板上的小盆栽滾落地上，倒楣的仙人掌早被拖出土來，嚼得扁扁的，甩在牆角。天啊那些刺是怎麼被解決的！

為了嚇阻，睡前曾在植物附近檯面點抹辛香藥膏，果然，貓們面露厭惡，節節後退，坐得遠遠的，空望著植物微微搖動如翅膀。但這不表示危機解除。藥膏的揮發性過一陣子就會消散，隔天早上，該倒的盆栽還是倒了，打了洞的葉子，活頁紙也似，飄落長椅底下。

對植物，牠們現在一概失去興趣。天氣好的時候，兩貓穿花拂葉，參差跳上窗台，仰頭看天，耳朵精微轉動，瞳孔縮成針，非常專注。守候著，能引起注意的是鳥。高高舊鐵花窗上常乘風飛來鴿子，珠頸斑鳩，綠繡眼，白頭翁，燕子，常見的鳥類。兩貓非常入神，一躍而起，卻發現撲到的是玻璃，措手不及，狼狽跌落，尊嚴與本能使然，落地瞬間一定翻身趑趄站好，然後沒事一樣走開。●

【吾輩與貓】隔週週一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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