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給孤獨】 李時雍／暗暗

◎李時雍

◎李時雍

罩裡的燈，瞇微起了眼睛，鋪陳的灰地毯更黯淡、沉默，像也瞌睡著。幾人的身影在房間僅餘下一些纏繞的線條，拗曲的背脊似貓，令足踝和肘腕緩緩地旋扭像琴手調音。

窗上敷以的壁紙，透著花紋深暗的紅，角落矮几上那具電話靜靜的，彷彿等候鈴響捎來一通消息。舞台前陳列的摺椅、椅座中的我也靜靜候著。距離演出，倒數二十分鐘。場中的妳和兩位舞者此刻專注暖身。我聽見鄰隔表演區的門被厚沉開啟，人們沿迴旋的樓階而至，在窸窣的交談中，開始走入那個多時布置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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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窄狹的廊道，連結起兩個裸裎的空間，另一端連通著小小的空中花園。那是三月間的幾天，騎著車穿梭街路，帶妳覓尋舞作演出的場址。某間隱身巷裡的咖啡廳、某處古蹟，或黑盒子劇場，直到最後我們來到了濕地。

那是一幢隱身仄巷的舊建築，曾經的旅舍，改裝成實驗性的藝文空間，周圍仍盡是入夜後才鬧熱起的小旅店和居酒屋。濕地內面，保留了粗獷的肌理。爬上樓頂，空闊的空間，燈具懸吊、管線裸露著，像一張粗糙的油畫布，陽光自天台落進大面落地窗，在水泥鋪地刻畫出銳利的光影稜線。妳試以步伐，量測舞台的寬度，反覆徘徊於兩個房間，想像將作品放置其中的場景。

八月最後一天，首演前最後十餘分鐘，妳暖好身，偕著舞者三人，圍成一個小小的圈，安靜下來，而後低聲祝福，演出一切順利。我忘了我是否記得提起繫掛胸前的相機，捕捉下這樣的一幕。那時，那齣名為《明亮的地方》的所有故事還留在暗中，滿室等待的身影浮動，所有我們布置的景物，每個舞步，將在聚光下，像一場夢，像早晨轉亮。●

【給孤獨】隔週週二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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