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Morning Call

◎胡志偉

A，你到底可以維持多久。

我想，自己還能有多少期待。

早晨，夜間的星光宿醉不醒，仍迷糊地歇在天際，窗外的景色，卻在漸明的天光下，一分一秒變化，每一幕插畫般的景致，更為迅速地翻閱。其實，我應該克服睡意，準時起床好梳洗打扮，但我寧可沉浸在夢境中的浮光掠影，去踏尋夢未及的盡頭，嘗試著，在未果的幻影中找尋答案。

然而，指針交錯，在闔開眼之間又移位了，更近起床的時間；此時，我依然在枕被間種植睡意。陽光投以眼神，向我的窗口打招呼，我側過頭去，佯裝夜還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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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是一種倚賴。以為會有太多可靠的訊息，會在準點播音。床頭邊的鬧鐘吵過一陣子，被我疲倦的眼神重重地壓住它喋喋不休的嘴；準備上早市的母親；正暖車的父親；剛做完晨操的祖母，把一早廟堂前的碎唸都帶回家；宅前的巷弄，人群來往，注入一個早晨微響的聲音。我，依然故我。

賴床成就我在晨間等待你向我的夢境Call in。

一早手機響起時，一串串的鈴聲彷彿也繫上一對對翅膀，在早晨的空氣中甜蜜地飛航。接通後，會聽到你提醒我起床。時而，你對初醒時語無倫次的我苦笑，或在匆忙地掛上電話前，聊上一兩句，彼此默契的互道早安，或交換幾句關慰的話，當做晨間早餐的開胃菜，在這樣的開場白下，才正式開始忙碌的一天。

後來，我開始編輯手機的鈴聲，甚至特地編曲，為這樣的早晨，為給你一段不同的音樂鈴聲，標示你的特別。

漸漸地，日復一日，習慣早上第一個來電顯示的手機號碼，是你，A。我常為你一時忙碌未盡職，而整天心神不寧，甚至因遲遲未聽見鈴聲，竟縱容自己讓時間走過床前，上班遲到，寫假卡以及向上司報告原因。

也許舉手之勞是你中肯的答覆，默契可以維持但不見得會是一輩子，因為這樣的小事不需要沉重的承諾。也許我該慢慢減輕對你的倚賴，需要預演自己失去熟悉的鈴聲時，我的意志力是否可以抵抗得了發癮的清晨，當再也沒有特殊的鈴聲，而僅存呆板的鬧鈴在晨間的空氣中起伏時，我還期待聽見什麼樣的聲音？

其實，我只希望，當早上那一長串的鈴聲消逝時……

我能說服自己，從夢中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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