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吳可名／尺度 － 讀〈玉山去來〉

◎吳可名

◎吳可名

．

陵線一向不是

我追求的位置

我始終拒絕突出

拒絕成為焦點

高度無可避免

輻輳自我的意識

我必須小心提防

．

雖然長久以來

我不斷眺望

那欲拒還迎的頂峰

不斷想像

洪荒如何洗滌

幾度淡泊復又

蒙塵的靈魂

征服從來不是我的選擇

遠方的巨岩

終於如心事袒露

這次我必須聆聽

必須前往

證明我往復因循一再的誤判

．

這是一切頂峰

群山往所有的方向盤據

虯屈，桀驁吞吐

退讓的海洋

並以千仞

急下的山谷

說明時間

不可丈量的縱深

萬頃雲霧自東迤邐奔來

形移影換大規模

向西騰旋回歸形上

髹染千種寂寞有情的藍色

由近至遠

直到目光的極限

此刻我無法不感覺到

板塊與身體內部擠壓

上升的力量

地球與冥忘自轉的速率

抑或是存有的暈眩

因這不是心

習慣的駐地

無論時間

或者空間

或者二者與我

之間的差距

直到藉助頂峰

進入虛空

終於目擊確認

那拒絕忽略的龐大

．

這是人類應該

敬畏的座標

我的心因這一瞬間

竊得宇宙真實的尺度

凜懼不已

但我不可以久留

我與這龐大山系

並非同等的存在

儘管我虔誠孺慕的心情

和孤獨將與時俱增

日後相見

我必定已然堅毅的面貌

將如同山勢敦厚，沉靜

但現在我必須下山

回到我有限的生命

以我有限的思念

像一座出走的山

完成生活

勢必的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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