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吳鈞堯／水的練習曲

◎吳鈞堯

◎吳鈞堯

．

從小，便被授予意志

向下途中記得浸泡、吸附

抹消，發生在走過以後

不只泥沙，尚未還魂的寶特瓶

睜眼的狗、廢水或紫或黑

有形狀以及沒有名字，一律夾帶

下去、再下去

沒有看到肚臍時，都不要回頭

．

學習嗅聞城市和人

它們與春天相距甚遠

不懂得一滴水所能包覆的

大千以外還有大同

低頭而走，被教導不帶影子

或者，並沒有誰為我們發明鏡子

慈悲不是天賦

被搥打、染色、被變做冰淇淋或髒汙

身不由己的更小分子，不是江、不是湖

只是我，來過

．

雞啼時刻，任誰都有滿身茉莉白

露珠更明透

給朝陽，在一滴水中翻轉乾坤

誕生於上游時

我有檜木肌理，水漬留在鹿的鬍鬚

不需要行雲移霧

滿足於一粒指甲大小的飽滿

童年都在計較長短下

發現走過的路，如霧

．

被馴化時，野性跟著孳生

善與惡都有合理化契機

習慣向下後，告別純真

暗影黑將軍

兵與卒一起過河，都成了河

聽說更遠處有更好歸宿

可以洗滌無禮的注入

斬斷長了幾百公里的苔蘚

．

沒有誰知道水有骨頭

聲勢緩下後，組織液也一點點

留給不該組織的暗

該結案的人生，沒有人希望是攔水壩

還要再下去嗎？

波動間漸漸分解，沙漠行舟除了水

還需要鹽

嗆、難以和解

鹹、不宜咀嚼

身體晃了一下時，看見自己造的孽

以及人間種下的蠱

．

我一定恍神，遺漏課堂上

「小心，有誰經過你身邊」

原來有魚豚，與更多縮腳佇立的蝦

以鰓以碎步，靠近誕生處

屬於我的滋味，於倒轉時鐘下

結晶

我是一滴有味道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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