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頻道粉絲團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離開
進入【自由副刊．王丹專欄】歷史為什麼要不斷述說？
◎王丹
◎王丹
中國的「六四」事件到今年是第三十三週年，按慣例，我會在自己的社群媒體上述說一些當年的故事。對此，有人不解：三十三年前的舊事了，你為什麼一再重提？為什麼反覆述說？為什麼「炒冷飯」？其實，凡是歷史述說，大多會遇到這樣的質問，我想，台灣的「二二八事件」過去的時間更久，在今天講述「二二八」的故事，也很可能會遇到同樣的問題。這個問題，可以從五個角度回答。
首先，歷史需要不斷重複述說，因為很多事情我們以為是已經過去了的歷史，但其實它並沒有過去，它仍在以另一種方式延續，是「現在進行式」而不是「過去完成式」。中國的「六四」事件就是如此：這個事件至今在中國仍舊是最敏感的政治禁忌，這件事本身就說明「六四」還是一個現實的政治問題，還沒有過去。在美國，蓄奴的問題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圍繞相關問題引發的關於針對黑人的系統性歧視的問題，卻依舊是現實的熱門社會議題。這是蓄奴問題至今仍舊需要討論的原因。
其次，歷史需要不斷重複述說，有些是因為真相還不清楚。美國總統甘迺迪在街頭被刺殺，是美國當代史上的一件驚天大案，但至今案情仍舊撲朔迷離。雖然那已經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事情了，但是在今天的美國，每一次公布新的檔案，都還會引起媒體的高度關注。所有的歷史，只要還沒有完全清晰呈現原貌，只要還有某種政治，經濟或其他勢力集團試圖掩蓋真相，這樣的歷史，就需要不斷去講。同樣的，「六四」雖然已經過去三十三年了，但中共政府還在試圖讓人們忘記那段歷史，只要政府不停止掩蓋，我們當然不能停止述說。
第三，對於歷史事件的當事人來說，有一種述說的義務在。「二戰」也好，對猶太人的大屠殺也好，雖然已經蓋棺論定，雖然並不存在當局掩蓋歷史真相的問題，但是那些已經剩下不多的「二戰」老兵和曾經在集中營受到迫害的猶太人，都還在堅持通過接受採訪，到學校演講，上電視等方式回憶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每次回憶，對他們來說，其實都是一次精神上的折磨，一生中不斷的回憶也是沉重的負擔，但是，做為當事人，述說就是他們的義務，因為有更多的人已經去世，已經無法述說，所以，如果當事人保持沉默，歷史就真的會被淡忘。
第四，歷史需要不斷地重複述說，還是因為歷史很容易被遺忘。當今正在烏克蘭發生的人道災難，在我看來就是西方長期對俄羅斯和中國採取綏靖政策的結果。而同樣的綏靖，同樣的結果，其實歷史上曾經發生過。但是人們吸取教訓了嗎？似乎沒有。如果多一些歷史的不斷重複，人們就會對歷史留下的教訓多一些理解。這，就是守護記憶的現實意義。歷史記憶，是文明進步的基礎；為了社會不斷進步，歷史記憶就應當不斷地重複述說。
最後，有的時候，我們要不斷重複歷史的述說，也是因為這本身就是一種與當下政治有關的反抗行為。「六四」事件就是一個例子。它是中國社會的一代傷口，更是中共的一處痛腳。中共千方百計不讓人們講述「六四」的事情，就是因為這樣的講述有可能危及他們的統治。正因如此，歷史記憶的不斷重複，就是一種當下的反抗。同樣的，「二二八」事件也需要不斷地去講，儘管台灣已經民主化了，但還是要講。因為，今天的台灣，還是有人試圖擁抱威權，「二二八」的回憶，就是對他們的反擊。●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