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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新店渡

2007/09/10 06:00

輕風吹摺成水紋的綠波,在日照從天際篩下的光芒裡,被投射成使人動容的水影。

◎陳銘磻

由青潭堰流來的水,沿岸水澗廣大的流域,地勢平坦,新店溪的水色碧綠輕悠,一旦行經青潭橋彎道來到灣潭時,水流變得格外緩慢;看來好似安於這種悠緩的得意節奏,正輕輕靜靜地經由開天宮下方滑過寬敞的水道,在灣潭堤岸轉彎注入碧潭之中。

就在彎道處,新店溪上一艘小渡船悠悠行駛著,那美如畫舫的景致,差些使人看了窒息。

不知道為什麼會特別注意停靠在新店溪畔這一艘說大不大,說小卻也小巧得玲瓏有緻的木製渡船。我猜想,也許是因為它經年累月在河寬僅約百公尺餘的河道上,以一種獨特的飄瀟姿態逡巡於新店及灣潭兩岸之間,才會引起我的注意。

注意渡船風情的人豈止是我喲!眼前堤岸傳來一陣人聲,一陣足音,那些騷嚷著訝異的音浪,一下子便被夏日水波輕巧的新店溪水吸了進去,很快沒入澄明的水中。

孩童、女人、老人和一些好奇的人們,都是到這裡來搭乘已有126年歷史,取名叫「新店3號」的渡船風情。

令人心弦顫動的名字

如果說新店溪只是一條普通的河流,那麼,這一條溪流必定顯現不出它的特殊性;就因為新店溪擁有一艘渡船,風雨無阻地搭載乘船人,不定時地往返兩岸,才使得新店溪漂浮出難得典雅的抒情況味。

許多人乘船,名叫阿勇的船伕,神情自若地撐起竹竿,划槳前行;一個人乘船,他一樣泰然自如地撐起他那已然划行多年的船槳,來回行駛。

船伕對這一艘小船的航道十分熟稔,他把被河流隔離兩地的人們,從河岸的這一端載送到另一端去,又把另一端的人們輕緩地載送到這一端來。

水流悠悠,這一艘木船安渡人們行走在新店溪兩岸,滄桑分別的意味不再,更沒有拋錨和啟錨時的離情依依,看著勤於划槳的船伕,忽然想起鄭板橋所言:「名利竟如何,歲月蹉跎,幾番風雨幾晴和,愁水愁風愁不盡,總是南柯。」

總是優閒好景唄!

若說看到這一艘小船,靜靜緩緩地划行在新店溪上,我卻毫不動心,那是騙人的。

新店渡,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聽到這個名字即便使我心弦顫動起來,不由自主地勾起褪色歲月的幾許寒傖。

渡歷史、人間與淡然回憶

我的少年時期曾經在新竹的麗池公園乘坐過木槳划行的小船,乘坐那一艘艘自由划行的木船,是我年少時代唯一最深刻的記憶。我喜歡坐在小船上靜靜聆聽船槳拍打水面發出來的濺水聲,就算是讓湖水濺到衣服,心中也會突然迸發出莫名的喜悅。

新店渡,渡歷史、渡人間,渡我的少許淡然回憶;我拾起岸邊的小石子,輕輕投入溪道,一時,被激起的漣漪水波不斷擴展到我站腳的新店渡船頭來。

我搭了一趟渡船去到彼岸的灣潭,又搭同樣的船回到新店渡來,船行來回,我覺得自己像是深深沉浸在某種難以言明的思維中;然後,我又回坐到新店渡候船亭的木椅上,一語未發地看著溪上渡船和白鷺鷥交替運行的簡單畫面。那些教我感到生動的畫景,任其隨意映入我的眼簾,闖入我的心中,滋生幾許愛意;而關於那些無法深刻進入到我心中的部分風景,就讓它任意地在那邊閃爍生輝。

新店渡的河岸,白鷺鷥飛翔在半空中,散發出耀眼的雪白光芒。

我甚至會為了凝視搭上渡船的人臉上的表情,一個人坐在那裡沉思,說是沉思也許並不恰當,不過,經由那一艘船渡河而行的人,彷彿像詩歌裡的疊句一樣,行行復行行地重複出現,有人回家、有人探親、有人即將遠行、有人前往灣潭探訪生態、有人準備進城到新店市來,分離或是聚合,總在來來去去之間,不斷重複分合。

為什麼人生非得在如此分合之中,衍釋生命無常呢?

我坐在椅子上翻來覆去地沉思這個像是老掉牙的問題。

經歲月磨歷的美麗波紋

臨川吹來一陣陣清涼的風,我看著新店溪摺起一排接一排,秩序井然的水波,幡然想起作家席幕蓉一首膾炙人口的小詩〈渡口〉:

讓我與你握別/再輕輕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從此生根/浮雲白日 山川莊嚴溫柔/讓我與你握別/再輕輕抽出我的手/華年從此停頓/熱淚在心中匯成河流/是那樣萬般無奈的凝視/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就把祝福別在襟上吧/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是不是所有的渡船口都會充滿如此不確定的、難捨難離的人生際遇?「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這其中一定隱藏某些什麼是讀者所不能理解的傷感情愫。

不曾見過渡船口生離死別的相送畫面;我知道,那是被完全拋棄溫度的無情現世,把這些傷感的色彩全部收走了。

傷感果真是一個不確切的名詞,這種情愫或許曾經存在於前生、四十年前、五十年前,一切都起因於離別帶來的相思心念,恰使流水聲迴轉成一首旋律緩慢的凝望樂章。

悲壯的凝望心情已告陣亡,唯獨美麗的憂傷倖而得以存留。

新店溪輕風吹摺成水紋的綠波,在日照從天際篩下來的大把光芒裡,被灣潭和碧潭之間流動的綠光,投射成一幅使人興起動容、動心的水影,像浪跡天涯的藝術家身著那件墨色襯衣上面的皺紋一樣,風吹過後,彰顯出教人憧憬不已的耀眼色澤。

那是經過風霜歲月磨歷而來的美麗波紋。

那是經年流動著生命朝陽的藝術靜脈,才能把山腳岸邊的巨石,水雕成一座座造型特立的奇岩異石。

不知從何時起,這個水流彎道處,便聚集了許多白鳥棲息,是不是這群白鳥也懂得覓尋美麗的景色,滿意自足地把存在交由天地處置?

好傢伙,就在這個灣潭渡船口邊,面對著碧潭清清水流處,新店水岸文學步道以山水之姿,以耀眼的歷史波紋,被堂而皇之地建造起來。

白鷺鷥來了,牠抬頭仰頸,直直地瞥了文學一眼,算是跟傑出的文學作品打招呼。

新店溪水岸的文學風景

過去或現在生活在新店的文學作家,沉寂書本多年的優質作品,被刻上文學碑,樹立在水岸邊,靈巧的成為新店溪水岸最美的一朵風景。

是誰如此有心、真心和誠心,讓文學的花朵綻放在水岸悠然的水草邊?

新店渡的岸邊看得見、聽得到灣潭渡的彎道上,一條優雅樸素的文學步道,發出「把祝福別在襟上」(席慕蓉語)的渡口琴音。

「思念從此生根」(席慕蓉語),文學被種植在土地上、在水岸邊上,散溢著新店以及碧潭特有的芬芳香味。

就在這裡,沒有分別和分離,只有幸福與和樂的新店渡文學雅興。

就在渡船頭的石階上,我見到一位年邁的阿嬤,攜手牽著小孫子,從停靠岸邊的渡船走下來,然後站在長著少許青苔的石階上,伸出另一隻手,拿出一張百元鈔票,小心翼翼塞進小孩的手心中,隨即脫口說著:「要早一點回來喔!」

小孩似乎非常愉快地咋了一下舌,什麼話也沒多說,便像跳舞一樣地轉身從石階下搖搖擺擺地跳著階梯上來。

阿嬤用她微弱的目光,凝視著小孩離去的背影,回頭又搭乘同班渡船,轉回灣潭去了。

沒有告別,默然祝福,渡船依舊划向它熟悉的水路。

這時,三隻、五隻白鷺鷥飛過的河面,罩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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