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陳允元／食蟹

◎陳允元

◎陳允元

洗過臉，我決定本日行程，把毛巾掛回架上。

我在前天傍晚遇見牠的。離開學校前雖已用過誤餐便當，卻隱約有個意念讓我把車擱在巷口的料理店前，想外帶些什麼解饞。結帳時老闆說：「今天有進一隻青蟳。明天來吃？」他將撈網伸進玻璃水箱，隨即發出激烈水聲。「你看，大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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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確實雄壯威武，如一隻坦克。

「但我明天有課。」我猶豫。「他活得到後天嗎？」

「可以。如果你要。」

昨天早出晚歸。中午參加新生座談會，又講了七小時的課，忙了整天。癱坐在沙發上看夜間新聞，總覺得好像還有什麼待辦事項。

「哦對了。我有隻蟹寄在店裡。」我對妻說。「明天一起吃？」

沒關係你吃。她說。這次准你一個人自肥。她在準備博士班資格考，不想花太長時間吃飯。

早上起床，趁著刷牙思考了一下本日行程。

今天星期四。沒有排課。也難得沒有學生約咪挺。只有下午預定和出版社編輯見面，還有一份文章修訂稿要交。中午或晚上吃呢？蟹這種不常有的珍饈，似乎比較適合工作後慢慢享用。牠那紅咚咚的色澤，也與夜晚料理店的暖光相映成趣。不過這隻蟹已在水箱幽閉了兩個晝夜，再待下去消瘦了怎麼辦？老闆總不可能照三餐餵食。但上工前吃這個，會不會太誇張？

我把牙刷扔回漱口杯。轉身取下毛巾，打溼。碰觸睫毛前我閉上雙眼。

中午或是晚上？唔。怎麼我好像在決定牠的命運？哦不對，牠的命運早已被決定了。我至多只是執行任務的獄卒，不是死神哇。

我只是個愛吃蟹的人而已。哎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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