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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週末.藝週美術人物】只是舒服地做著圖─剪刀圖像創作者吳睿哲
擅用剪刀創作的吳睿哲。(潘怡安攝)
文.攝影/記者董柏廷
訪問才開始,吳睿哲便坦承不喜歡標籤與定義,他認為那是太商業化的分類,「我比較不會把我做的事情歸類在『剪紙藝術』,比較能符合我想像的詞是image maker(圖像創作者),用什麼方式做圖,對我來說是過程的一個部分,我用『剪刀』創作對我來說是相對舒服的狀態。」
入選過義大利波隆那插畫展、葡萄牙Ilustrarte插畫雙年展;獲得法蘭克福書展全球插畫獎、美國3x3 International Illustration Show;三度囊獲台北國際書展金蝶獎,但吳睿哲更寧願,拋開任何束縛,無論是對自我或對他人。
透過直覺性的剪裁,將不同形狀的紙張,合成一張圖,但吳睿哲不點破所指,答案交給讀者自由詮釋。(潘怡安攝)
不喜歡分類與定義
畢業於英國皇家藝術學院視覺傳達碩士班,因為教育環境與台灣的不同,吳睿哲在那習得以「思考」為目的模式,創作時更傾向本質的研究。「學院大部分訓練批判性思考,而不是訓練技術,很多時間是被質問,那兩年想了很多關於自己的創作,不僅開始質疑我到底想要成為插畫家?或該怎麼定義我在做的事情?」
此般的自我懷疑,其實不免在在反映創作者身處商業市場中的風險。「這曾經困擾我一段時間,大家喜歡談論脈絡與風格,總希望創作者能有或隱或顯的軸線以供說明,但我正在做的事情,並不是可以透過脈絡完整追尋。選擇的主題、媒材等,在英國常常被問『為什麼』,必須思考每一步驟的原因,在台灣完全不。」因此剛脫英時,吳睿哲內心警鈴常常作響,成為制約創作的某種阻撓,「經過學校兩年洗禮,身邊同學不管是哪個國家的人,大家多少都有點創傷(traumatized),有些人適應得好,但有些人就沒那麼幸運了,變得不享受創作的過程。當時我很羨慕很多朋友,創作行動力強、不計算各種東西,作品好,也是因為內在的狀態很自由。後來我給自己自我訓練,每天不帶任何思考完成一張圖,建立出規律,忘掉不斷冒出的自我疑問,機械式地以直覺創作,不介意美醜、不考慮企圖,訓練自己放鬆。即便仍然覺得『重複』是一件折磨的事,但隨著《有蚱蜢跳》(大塊文化)的出版,總算跳脫窘境。」
《有蚱蜢跳》讓讀者透過蚱蜢的眼睛重新認識世界。(潘怡安攝)
《有蚱蜢跳》色紙鮮豔、對比強烈,跟著一張張蚱蜢的特寫,就像隨著一顆顆鏡頭,近景或遠景,在草叢間感受物我一體的渺小。他也會以紙張裁繪出風的形狀、淙淙流水、細碎草葉、蟲嚙咬過的痕跡,讓讀者透過蚱蜢的眼睛重新認識世界,俱是吳睿哲跟隨直覺裁切、拼貼出的敘事圖景。他的工作桌旁放了一個收集剪裁過後的紙張毛邊或碎屑的碟子,不將之視為垃圾,而是收妥,等待下一次創作的可能。所謂「複合媒材」,似乎也象徵他保有的開放心態,其中包含色彩、拼貼、插畫等構圖形式。而他先是從自己擅長的領域著手創作,繼而找到認為舒服的工具──剪刀。「剪刀很便宜,50元就可以買到,且我覺得使用剪刀創作,對我來說很舒服。自從幫徐珮芬的詩集製作插圖,內頁的〈牧羊人說再見〉後,我就漸漸找到使用剪刀創作這條路,也是我較有把握可以贏過別人的地方。但現在創作不見得要有任何目的性,這讓我更自在。」
吳睿哲對昆蟲情有獨鍾,靈感一來便隨手在筆記簿上畫下草圖。
向孩子學習開放眼光
每每隨著作品出版,他同步舉辦展覽,透過顏色、線條、幾何,講述「空間」。當閱讀視野跳脫至「展間」,他又再以圖為誘餌,創造「體感設計」。「書裡的一個顏色可以算是一個空間,但我不限制大家解讀的方式,將圖一張張放到展間,那麼就希望改變大家看圖的經驗,畫不一定只能掛在牆上,我將池塘、湖泊,與水邊植物相關的圖,平放在地面上,或角落中,讓看的人必須蹲低去看,我企圖引導觀者蹲在池塘邊看水中生物的動作。」吳睿哲心態開放,他不擔心讀者誤讀,反而認為那也是有趣的部分。甚至,也在意讀者的回饋,這或許也跟他個人的特質有關,「即便我閱讀圖書,我也不刻意想要理解作者表達什麼或書要傳達的意思,我就是直觀地認為喜歡與不喜歡,沒有絕對的好壞。」
跟著一張張蚱蜢的特寫,就像隨著一顆顆鏡頭,近景或遠景,在草叢間感受物我一體的渺小。(潘怡安攝)
吳睿哲喜歡與6歲的外甥陳允揚一起讀圖,聽他直觀的看法,常常能發現大人遺忘的視野與角度,「我們很喜歡談的『分類』,前提建立在大家都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之下。為什麼我們一定要知道為什麼呢?如果只是純粹欣賞書裡的顏色,也是一種閱讀方式呀,這些東西本身就具有意義。我很喜歡跟外甥一起讀書的原因就是這樣,即便他沒辦法完全理解書的意思,或者只看得懂5個字,他也可以找他自己閱讀的方式跟快樂。所謂的好壞、美醜其實都是被灌輸的觀念,這件事情的本質就是填鴨教育,但我也是經歷了大學跟研究所之後,才有意識地掙脫這個牢籠,培養出自己的標準。」
對於「展覽」一詞,吳睿哲認為能更精準表現他所欲表現的說法,反而是英語中的「prsentation」(呈現),「我做圖都是很直覺創作,但那其中蘊含著我不隨機的成分。譬如多年養成的美感,但刻意事先安排好的圖並不多,一部分拿色紙直接剪,剪完放在白紙比畫,覺得好看就黏上去,並未經過太多思考過程,但整體的呈現的意象卻是統一且清晰的。」
吳睿哲善用紙邊裁貼成細碎草葉、蟲嚙咬過的痕跡。(大塊文化提供)
跳舞就是做很多動作
《跳舞就是做很多動作》(是路故事)融合樂譜、紙偶圖像、短句等創作形式,描繪「跳舞」一事,由書名便可看出。回歸純粹性,恰是一種童言童語的氣口,他認為「紙偶」是很有趣的概念,「可以很自由,卻又得在關節被打上雙腳釘的限制中,表達肢體的變化。至於音樂,一直以來都想用文字以外的方式說故事,剛好這個主題很適合一首配樂,決定使用樂譜講故事。」音符的另一個意圖,便是背景音的聯想。「人在看到某些符號性的物件時會自然反射,譬如看到五線譜便會起音樂。」
《跳舞就是做很多動作》融合樂譜、紙偶圖像、短句等創作形式,描繪「跳舞」一事。(是路故事提供)吳睿哲認為「紙偶」的概念很有趣,在關節被打上雙腳釘的限制中,表達肢體的變化。(白儀芳攝)《跳舞就是做很多動作》封面做成布幕形式,翻讀便產生看戲劇的期待。(白儀芳攝)
除了剪紙,吳睿哲也常思考做為媒介之一的「書本」,其形式、尺寸、設計的意義。因此從剪紙到成書,最終都是回應他思考的問題,「包含封面的布幕、翻頁的方式、下半頁做為舞台,中間的種種決定都是指向同一個目的地:一場表演。」
吳睿哲也常思考做為媒介之一的「書本」其形式、尺寸、設計的意義。(潘怡安攝)
吳睿哲先寫完所有短句,再找高承胤譜曲,他只給出幾個原則:一頁只放4小節、小學生能以直笛吹奏。高承胤便循著脈絡作曲,初版曲調完成,馬上一拍即合。最後,再找上此書的靈魂人物之一陳允揚,「這本書我希望小朋友能閱讀,主要也是因為我的外甥,找他參與便很自然。包含曲子譜完給他聽、書中的偶,要走往哪個方向,都有採納他的意見。尤其最重要的書名,也是他在笑鬧之間想出來的。這句話直接單純,同時也包含整本書想傳達的事:動作、跳舞、簡單。」
或可說,讀者的參與成就了吳睿哲的風格。無論是一幀圖像、一片顏色、或一幅畫面,都像字母隨他重組成新的語言,使人回歸無拘無束,施展創意想像的狀態,那些屬於簡單、自由、無框架的種種底色,於焉過渡到讀圖的人心中。
吳睿哲工作室的靈感角落,放著他創作時的器具跟喜歡的詩集與圖卡。
吳睿哲小檔案
‧1992年生
‧英國皇家藝術學院視覺傳達碩士班畢業
‧文字作品曾獲余光中高中散文獎首獎、懷恩文學獎二獎、教育部文藝創作獎
‧近年專注圖像創作。曾入選義大利波隆那插畫展(2017)、葡萄牙Ilustrarte插畫雙年展(2018)
‧出版作品包含《跳舞就是做很多動作》、《有蚱蜢跳》、《A Horse, A Boat and An Apple Tree》與《Le Défil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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