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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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閱讀小說>異質海邊

2008/01/24 06:00

圖◎吳孟芸

◎伍軒宏 圖◎吳孟芸

在四月一個陰雨天的早晨,我的朋友被一聲「德貝!」叫出我們共同分租的公寓房間後,失蹤了。當時,我正臥在床上看報紙。

吃到這麼大,他在我的想像中應該不會迷路才對,何況他在城裡已然住了十個年頭。當然,我也曾想過這傢伙是不是給人挾持或綁架了,只是如果有人那麼做的話,怕只會掙來幾箱油畫的畫具吧。畫圖的,是的,我的朋友德貝是個畫圖的,不過目前他的職業是替出租影片翻譯字幕,和我一樣。

今天已經是德貝失蹤後的第四天,房東也來催了四次房租。德貝這傢伙如此不聲不響地失蹤,已經帶給我立即的煩惱,他這樣待我,實在有失朋友之道。另外,他還欠我兩萬塊沒還。平常他是個吵鬧的人,不料到了這個時候,卻來了靜悄悄的一腳,溜了。想到這裡,不覺地一肚子不快,太不夠朋友了嘛!這小子。

記得在失蹤前一天晚上,德貝曾說要到城市東方二十公里的一個漁村,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去辦公共汽車票。很奇怪為什麼要到那麼遠的地方辦車票,以前辦車票都在附近的售票處,如今……?當時我想這傢伙一定是出了什麼毛病,對嘛,辦車票何至於到那麼遠?

一定要小心他。我想,那時。

這幾天,我在城裡到處找他,不管他的舊雨或新知,一律探訪,無論他的男友或女友,必然查詢。這不是為了任何朋友道義,是著眼於我個人的金錢利益。可是錢尚沒弄回來,我卻把車票用得差不多了。奇怪的是在城內竟然找不到可以辦車票的地方,怪怪,更奇怪的是城裡居民似乎並未為這事煩惱,一切如常。向別人打探的結果,的確,要到城市東方二十公里的海邊漁村去辦。我表示這件事未免有點怪異,被詢及的那人卻以很奇異的眼神看我,並說:「本來就是這樣的呀!」

似乎德貝沒出毛病,倒是我。

在德貝失蹤的第四天,今天,我跳上一輛公車,馳往那個漁村。值得一提的是,這輛公車的樣式頗為老舊,機件組突出於車前,像一隻臘腸狗的頭部,而不像其他服役的公車,頭部扁平,像貓頭。我奇怪這種老舊的車子也在服務,不過當我發覺車子內部的設備時,更驚異得說不出話來了。車內的中央有一個理髮用的椅子,正有人坐在上面。其他的人則坐在車身兩側兩排椅子上,每個人脖子上都圍了一條白色毛巾,準備理髮的樣子。車內服務員為我安置了一個位子,同樣的,也圍上白色毛巾,靜靜等待。雖然本來沒要理髮的打算,但仍乖乖坐在那兒。

理一理也好。我想。

理髮師的技術頗令人激賞,動作相當快,並且從來沒有耽誤乘客下車,不一會兒,便輪到我了。理髮師剪下不少頭髮,然而我的頭髮似乎並未減少,仍然一樣。當理髮師拍拍我肩膀,告訴我理完了並索取費用時,我才發覺自己身無分文。

真是荒謬!來辦車票怎麼可能沒帶錢呢?我自言自語道。

可是卻是事實:我的確身無分文。理髮師卻也很客氣,吩咐一位服務人員把我拉到一個椅子邊坐下,言明沒繳費用不許下車,到總站再說。我聳聳肩,沒說話。

快到漁村了。我問服務人員,在漁村就有站了,可以下車吧?不料他說漁村只有一個招呼站,而且這路公車是循環線,到了漁村之後將再開回城裡。我再問那麼到漁村要怎麼辦車票呢?他答稱那是行政部門的事,與他無關,他也不清楚。

那我更不清楚了。我說。

在漁村的前一站,有兩個人下車,不同的是,自我上車之後第一次有人上車了。

是德貝。

德貝!我喊他。

他向我招手,微笑。車上除了我倆之外,就沒有其他乘客了,服務人員要德貝坐到理髮椅上,但他拒絕了。

他理過就夠了。德貝指著我向他們說。

我要替他付錢。他又說。

我不知道他怎麼知道我沒錢付賬。

服務人員同意了。

我起身,問德貝這幾天跑到哪裡去了?

到了。他手指著車窗外說。

的確,到了,這就是位於城市東方二十公里的那個漁村。

我們辦車票去。德貝下車後的第一句話。

在招呼站邊的一家雜貨店,我們問看店的小孩,哪裡有辦車票的?他答不知道,並問我們車票是什麼?德貝沒等我答話便把我拉走了。

到那邊看看。他說,指著海邊一棟灰色的二層樓建築,看來是此地最高的屋子。

上次來的時候好像在那裡。他又說。

漁村的住戶不多,道路仍是鵝卵石鋪成,走起來相當吃力。無論如何,此地一點也不像是個城裡居民辦車票的地方。德貝兩天前的一個夜晚來過這裡,但他說,由於大家都睡了,只得走掉。

我問德貝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他說那天他的一個朋友邀他一起來此處辦車票,但那人臨時有事未能陪他而先離去,他又不熟悉路,所以耽擱到現在。

就這樣?我問。

就這樣。他說。

餓不餓?他問我。

我點頭。

德貝領我到一家麵店,向老闆替我要了一碗牛肉麵,然後便跟細腰的老闆娘到後面去了。我吃完麵時,他正好從後面出來,繼續我們往那灰色建築走去。

也許是其他房子太小了,那棟灰色房子顯得特別高聳而龐大,在冥冥薄暮之中,很有巨怪那股神祕而黑暗的力量,海浪吞噬岸邊的聲響似乎是它的沉吟。那屋子裡住了一個老人,老得恐怖。當德貝問他這裡是否有辦車票時,他的回答含糊得無法令人聽懂,德貝一次又一次地問他,然而得到的答案仍是一團含混的聲響。

到底有沒有?德貝不耐煩地吼道。

老人似乎表示抗議地閉起雙眼,不發一言,任憑德貝如何吼叫也沒作用。動手去搖老人,卻像石頭般地倒了下去。

算了,走吧!我說。

德貝瞄了老人一眼,點點頭。

我們乘公車回到城裡,在車上我又理了一次頭髮,德貝也一樣,這次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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