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 他們有罪嗎？----國際轉型正義巡禮（四）

◎王丹

1953年的捷克斯洛伐克，已經陷入了共產黨的統治之下，以馬辛兄弟（Josef and Ctirad Masin）為首的五個捷克青年感到他們的生活方式、價值以及政治理念都面臨極權主義的威脅。為此，他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們要穿越兩萬四千名蘇聯士兵和捷克警察把守的邊境線，以及漫無邊際的冰雪覆蓋的森林，逃到西德去參加美軍，以投入西方民主國家對蘇聯極權主義的戰鬥中。這樣的大逃亡計畫，本來預計要花五天的時間。

最後他們用了四週的時間才真正逃離，但是也付出了很大代價：兩個人被抓獲並立即處以死刑，餘下的三個人歷經劫難：他們曾經在深夜潛入一個博物館盜取了幾只步槍，但是後來發現沒有子彈。他們攻擊了一個警察局，並在一個警察試圖反抗的時候殺死了他。隨後他們又搶劫了一輛運鈔車，並打傷了保安。最後在接近邊境的時候他們與追捕的軍隊發生槍戰，在擊斃了幾名軍人之後終於逃到了西德境內並如願以償，參加了美國陸軍。當時他們以為會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西方自由世界會對蘇聯極權主義發起戰爭，這樣他們就可以參加到解放捷克的鬥爭中並最終返回自己的祖國。然而，他們期待的並沒有發生。歲月流逝，當年的青年現在已經步履蹣跚，他們當中最大的已經七十六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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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辛兄弟等人的逃離在當時的捷克是轟動一時的大案，在那個冷戰年代中沒有人敢公開提及，但是大家心中都知道有這樣的五個青年，他們曾經為了自由逃離了自己的國家。當今捷克的總理托波拉內克（Mirek Topolanek）就是記住他們的捷克人之一。為了表現轉型正義，他決定授予現在仍舊健在的馬辛兄弟等三人國家英雄稱號，以表彰他們對抗極權主義的勇氣。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決定，在捷克引發了全民大討論。

討論的核心是：馬辛他們雖然動機是為了自由，但是採取了殺人的手段，他們到底是自由戰士還是刑事犯？

總理托波拉內克為自己的決定辯護，他認為面對共產極權的殘暴，武力反抗是正義的，那是沒有選擇之下的選擇，道德上無可厚非。但是已經淪為在野黨的捷克共產黨不這麼認為，他們強烈要求剝奪頒發給馬辛他們的勳章並付諸司法審判。他們還巧妙地利用了新時代的特點，認為在面對恐怖主義的今天，表彰這些採取暴力手段的人是不負責任的。在民調數字中，也有將近一半的民眾認為這三個人應當承擔他們的刑事責任。對此，仍舊居住在美國，已經加入了美國國籍的馬辛兄弟很不以為然，他們認為五十年前的捷克人面對極權過於消極，只願默默忍受不願起來抗爭，他們為他們當年的抗爭感到驕傲。他們至今不願意返回捷克，就是因為他們覺得時至今日，共產黨的勢力仍舊在捷克發揮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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