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藝術家朋友】6之3 賴唐鴉

賴唐鴉

文．圖◎張立曄

《種-5》，48.5×43×67cm，陶土，2005。（賴唐鴉／提供）

賴唐鴉是一個土地型的人，因此他會選擇成為陶藝家，終生玩泥巴。他也喜愛住在山上，長住三峽白雞山，又老遠跑來新竹尖石鄉的山上蓋小木屋，接近東籬，傾慕南山。他愛山林清靜洗心脾，欣賞落日金光遍撒荒蕪芒草；但他又常沉溺飲酒，酒瘋一起也會狂砸茶杯、罵客人，胡鬧一通。因為他有霸氣，客人都對他敬畏三分；但他鄉下人的溫厚質樸本性，常常逗得小孩子開心地叫他為：「唐老鴨阿伯。」

唐鴉是性情中人，酒後三巡他就率性拿起掃把寫書法。他特別喜歡行草，運筆之間也儼然有幾分古代文人的狂癲之氣。他一手做陶，一手寫書法，但命運多蹇，作品難賣，終究貧窮。雖然貧窮，卻常有機會享用美食、生蠔、薑母鴨、九尾雞湯祭五臟廟。朋友學生來訪時，就圍繞在冬夜燈下，豪放大啖，他因此能在家中坐擁山寨主，邀宴各路人馬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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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鴉酒醉事蹟不勝枚舉，意外捅了許多婁子，身心受創。創傷是人人皆有，但唐鴉的小兒麻痹導致童年創傷，也使他在酒醉之餘事件不斷。他粗獷的胸膛裡隱藏著脆弱，脆弱與傷痕卻於他的陶藝作品中繁衍成「刺」。「刺」形成心靈防衛系統，保護著胸中的淚。

但剃著大光頭的唐鴉終究走上修行一路。妻子沁余的愛涵育了唐鴉的新人生。宗教戒律轉化冥頑心靈，他於是戒菸、戒酒，剪淨鬍渣，開始吃素。他與妻子共勉共修，徹頭徹尾改變一切舊習。了悟世間法，也讓他漸離世間業，即使收入微薄，也憑己力勤奮釀醋，重拾創作。

回歸儉樸，找回本心。菸與酒已不再需要，心魔與無明魔被火化，與對蝴蝶和蛹的熱愛一起燃起一盞明燈。明心見性的探索追求舒通了前世今生諸業，使他遵循戒律，更離紅塵紛擾。四十幾歲輾轉起伏的幽幽歲月，就這樣融入了一種與大自然法則相隨相合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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