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高樓風聲

◎王岫

記得四十多年前的初中，國文課裡有一篇夏丏尊的〈白馬湖之冬〉，文章裡是這樣描寫白馬湖的風聲的：「那裡的風差不多日日有的，呼呼作響，好像虎吼。屋宇雖係新建，構造卻極粗率，風從門窗隙縫中來，分外尖削。」

不用到白馬湖，也不用在冬天，我常去Long Stay的蘭陽小鎮居所，就常常聽到如虎哮似的風聲，風也是從門窗隙縫中攢進，好似進入迴聲谷，然後呼呼作響，如果是在台北，就好像是颱風夜聽的狂風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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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陽平原面海背山，平原空曠之地多綠禾阡陌而少樓房，即使如人口較密集之小鎮，七層以上之高樓亦不多見。咱們租居之大廈，高達十二樓，在小鎮似已可排入前十大了。三個月前來居住之前，我沒有住大樓的經歷，台北居家在二樓，附近的工作室是四樓，現在一、兩個星期來Long Stay幾天的居所，是十二樓中的八樓，老妻笑說我們成幾何倍數在長高呢！

這八樓居所，前可俯視運動公園，後可遠眺太平山，夜晚爬上陽台，也可近看小鎮夜景，遠望蘭陽平原的燈火點點，視野可算不錯了。六、七月來時，打開窗戶加裝的浪板，涼風習習，覺得不開冷氣也可以呢！

但進入九月中之後，不知是否東北季風開始來了，平常即如豔陽高照，走在路面，不覺風大的，一進高樓居所，竟然都是朔風野大似地。那風，呼呼嗚嗚的，好像被虎豹追趕的獵物，急急竄竄地奔跑找洞穴攢躲；如你覺得風大了，把窗戶關小些，但呼呼嗚嗚的聲響之後，風聲穿過狹窄的窗縫，就真的像後面又有虎豹的低吼一樣，夾雜著咆哮尾音，聽來更加恐怖。

高樓三面皆有窗，走到那裡，皆能聽到風聲貫耳。風再大些，我只好闔上一點浪板。通常，我不太喜歡關浪板的，因為擋住了光線，空氣也不太流通了。這時候，我才了解為何宜蘭許多房子皆有浪板的原因，風大又多颱風嘛！在空曠的高樓，風來了，更首當其衝，竟日聽到呼嘯聲，怨不得屋主也不得不做浪板，預防著大風大雨罷！

高樓的風，當然是在颱風來襲時達到最尖峰的恐怖了。七月卡玫基颱風，風從東邊大舉狂侵，廚房那頭排油煙機突出牆外的排氣塑膠管被吹掉，雨水被強風斜射進外空的排油煙機裡，從管孔又滴漏到廚房地板，那晚老妻接水、擦地板，忙得手痠腳麻，更可怕的是如雷的風聲，像暴怒的鬼神一般嘶吼！這是她向當晚留守台北的我之描述；九月後，我更可以想像到那慘狀，因為平常風聲就如虎吼了，何況颱風呢！

九月也有一個最牛的颱風辛樂克，宜蘭災情更慘。不過，這次因為是星期假日，我們剛好都回台北了，再返高樓時，發現這次風似乎改從西邊入侵，因為客廳和書房的冷氣孔，都不堪狂風的侵襲，而滲水流入地板了，我們當然又得忙著搶救災情一番了。

文人筆下的「小樓昨夜又東風」，或許是一種浪漫情懷，現代的人，居高樓的可能愈來愈多，但這時的東風、西風，可不見得浪漫得來的，特別是颱風的時候，那風，可是難伺候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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