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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七說馬祖

2009/01/12 06:00

五、芹壁(文.攝影◎吳鈞堯)

文.攝影◎吳鈞堯

一、台馬輪(文.攝影◎吳鈞堯)

一、台馬輪

二、西莒計程車(文.攝影◎吳鈞堯)

台灣人不知道,喊得琅琅上口的「台澎金馬」,一到金門,可得改做「金馬台澎」,到了澎湖、馬祖,又將怎麼稱呼,可就不得而知了。「金門、馬祖」因戰地背景,多年來稱謂緊密聯繫,事實上,多數金門人沒去過馬祖,多數馬祖人也沒到過金門,「金馬」只是掛名的兄弟。

三、大埔村(文.攝影◎吳鈞堯)

很多人以為馬祖就在金門上面一點點,蓋個橋,可直達;或搖小舟,唱幾首歌,便能遙見島影。然而,金門到馬祖、金門到高雄,幾乎等距。

四、東莒節慶(文.攝影◎吳鈞堯)

這是多遠?近三百公里,從基隆乘台馬輪,晚上十點開,隔天清晨六點抵達。

七、機場(文.攝影◎吳鈞堯)

2008年7月底,是我跟馬祖的首航,上船、找床位,上甲板、眺望基隆港跟滿天星斗。此趟旅程,猶如拜訪同父異母的血緣兄弟。我的兄弟姊妹們,此刻正在二樓餐廳用餐、聊天,有的已躺在床位,或倚著護欄沉默飲酒。

六、馬港(文.攝影◎吳鈞堯)

船正駛離台灣島,燈光沿著島岸排列,聲勢壯闊。時間一分一秒瀝淨後,燈光跟島,徐徐化入黑暗。然而燈光與島,必然也在返程時,從黑暗中跳出它們的輪廓。它們的出現,喧譁但孤獨,它們是每一個離鄉的馬祖人,不得不的希望。

抵南竿,乘客下船,我回首台馬輪,看著乘客正走過,那一座浮動的橋。

二、西莒計程車

金門跟馬祖相似的環節不少。清朝為了遏止民間資助鄭成功,頒布「遷界令」,金、馬同樣受創,居民遷離故居數十年,再回鄉,已是滿目瘡痍。國軍退守金、馬,在兩個島施行正名政策,舉凡俗氣的、俚語的、不雅的,盡皆改名,馬祖莒光島,形似蹲踞在閩江口外的小狗,舊稱東犬、西犬,合稱白犬,而今改為東莒、西莒,合稱莒光。

西莒島青帆鄉,因為韓戰的關係,成為美軍運籌帷幄跟物資轉運之地,屋舍沿山壁而蓋,錯落擁擠,韓戰時熱鬧非凡,一度有「小香港」之稱。韓戰已遠,八○年代金馬撤軍,戰爭繁榮了這個小島,也消耗這個小島。

而今到西莒,多數是到蛇坵賞鳥,尋看那神話之鳥「黑嘴端鳳頭燕鷗」,或是其他罕見的鷗鳥。為了貫徹生態保護,蛇坵只可遙望,不可近觀,鳥群繞島而飛,彷彿蛇坵就是一個巨大的鳥巢。蛇坵沙灘,弧度優美,沙細柔淨,浮游生物繁多,非常迷人。

然而,我卻常常想起,一行人驅車到島中央,旅客歇息拍照時,一輛計程車正從上邊駛來。導遊說這是西莒島,唯一或者唯二的計程車了。計程車成為稀有物種,引起眾人目光。

這瞬間,計程車正經過不再活動的活動中心。

三、大埔村

我的孩子幫東莒大埔村寫了一首詩,「我有一個朋友,牠住在馬祖東莒的大埔村,一個沒有人的村落,牠是一隻鵝,卻像是大埔村的村長」。

大埔村,一個失去人跡的村落,社區營造者寶哥、王建華校長等,都關心它的發展。傍晚,經漁路古道到大埔,石砌的房子人去屋空,卻屹立不倒,是跟歲月比耐心,還是對離去鄉人的執拗呼喚?

風聲、濤聲,卻沒有人的聲音。三隻鵝警覺到人的靠近,呱呱示警,再從邊坡上,氣嘟嘟地衝下來。孩子被嚇退幾步,經我揚聲一吼,鵝群洩了氣,節節敗退。不再惡行惡狀的鵝,孩子就不怕了,跟鵝追著玩。

村裡的石屋精巧可愛,寶哥說,正想法子改造大埔,以村落為構想整體,分置住宿、廚房、咖啡廳等功能,如此一來,村落將可重整為度假別墅,帶動地方觀光。

無法想像計畫成功後,來客的熱鬧狀況;走在空蕩的村落,卻不只一次尋找讓它空蕩的理由。想到最後,只看到寫得大大的「生存」兩字。

這兩個字,卻跟鵝沒有什麼關係,牠們守在自己的邊界,呱呱稱王。

四、東莒節慶

九○年代以降,「地球村」成了耳熟能詳的辭彙,很多人歌詠地球一國、世界一家的榮景,但國與國、城市與城市、鄉鎮與鄉鎮,環環相扣就是好事嗎?「全球化」帶來「均一化」的危機、競爭力喪失的窘境,政府跟社區紛紛投入地方營造,盼能在均一化的單調裡,發揚自己的特色。2008年7月底,我造訪東莒時,正值花蛤節。

規模不大,群眾不多,主辦單位卻不減用心,設攤,邀請旅客到營區看駐軍「跳砲操」。下午到傍晚,鄉公所不停廣播,還配合免費公車搭載旅客,看外來的搖滾樂團表演。活動連著舉辦兩週,我沒碰上喝啤酒大賽,但看見軍民兩人三腳比賽,再現軍民一家的熱鬧。

上弦月、農曆初三、比眉尖還細。雲,濃淡不定,夜色漸次降臨,星光慢慢突圍。不遠前,東莒燈塔明光乍放,卻讓它更顯孤獨。王建華校長夫人,拎來啤酒半打,我們不客氣地收下了。喝酒,更能看見寂寥,會不會我的寂寥也是一種全球化現象,跟光靠近,卻看見黑暗的病症?

十點,活動結束,搖滾樂團跟我們下榻同一間民宿,正啃食東莒著名的西瓜。此刻荒野無人,遺留在活動廣場的,有垃圾、桌椅、舞台以及星光。

燈塔不眠。它佇立海角,向無窮盡的黑暗,投以一束燈光。

五、芹壁

如果統計,馬祖各景點出現在各傳媒、文宣的次數,北竿芹壁肯定名列前茅。

頻頻中選,在於芹壁建築跟它的海灣,以及大小不一的島嶼散布,把芹壁變成地中海。親見芹壁,是騎在車上,彎過陡坡的海灣,正欲下坡時,景觀忽闊,氣派的石頭屋聳立山巒。儘管知道那就是芹壁,卻還是忍不住緊催油門,一探究竟。

石頭屋屬於閩東建築,跟閩南的三合院、四合院大異其趣;其形態如一顆顆石頭章子。芹壁最知名的是它的海盜傳說。據稱,陳姓地霸擁兵自重,荼毒百姓,剝奪民產,後來被正法。有人說,屋內的地道、海灣內的龜島,都可能埋有陳姓地霸的寶藏。

不來尋寶,只來尋幽。芹壁村沿山巒而立,一層延遞一層。戶與戶之間,存有高度差距,通道蜿蜒、石階映趣。在芹壁,無論水平著走,或往上坡、或走下坡,都找不到任一條筆直的路。路,彎彎曲曲,景,凹凹折折;來芹壁,不走小徑,就不知道景致變化的趣味。

入夜,海退潮,遊客在沙灘上寫字,或以石子堆砌愛的箋言。孩子問,這些字畫,歷經漲潮退潮,還能保存嗎?我說,也許大海會把它們改變成大海認識的圖象跟文字吧。而今我們能做的,就是靜靜經過它們,不去騷擾。

六、馬港

文化局陳敏任地陪,招待南竿遊。牛角村、八八坑道、天后宮等地,表現社區、戰事跟民俗之美,是必訪的景點。

我問她,馬祖也跟金門一樣,宗親意識強烈?誰是大姓?哪一島人口最多?我默數金馬相同處:早期都得搭乘軍艦往返,都因為戰爭產生大量移民潮。金門移民高雄、左營、三重、中和、永和;馬祖移民基隆、中和、永和跟桃園、八德等地。再者,國軍參與植樹任務、都屬花崗石地形、曾被日本占據,而天候變化更同時主宰兩個島的交通。

在鄰近天后宮的馬港午餐,我再次印證金門、馬祖的不同處:馬祖物價高,不僅高過金門,且直逼北市。而最貴的,莫過東莒島上,一份各四十元的蛋餅跟飯糰。午餐後,我在新開的超商喝咖啡,想著物廉價美、薄利多銷,本是商家營利之道,而今的悖離,是馬祖跟這傳統的悖離?

馬港街道,十來間餐飲店,只三兩家有來客用餐。藍天潔淨、白雲如畫、街渠乾淨而空曠。這是放縱的孤獨與寂寥,是旅者冀望的聖品,但這份孤寂,卻像一束乾燥花,華麗而絕望。

一條狗,不知怎地,一條腿被綁在小型的學生椅上,日正當中卻動彈不得。狗,惶惑張望。

街道,因為晴朗、空曠而變得乾燥。文化局辦公處,據說就在街道盡頭,再往上走。

七、機場

乘船到馬祖、搭機返台北,海空兼賞,玩得多,也省經費。我到北竿、東莒、西莒等,遇見不少旅客,也都這麼玩。旅次中,一位鄉民說,要體驗生不如死,就冬天來馬祖乘船。海,成為驚悚的樂園,海盜船、自由落體,再加上雲霄飛車,你說,人到了這個時候,是人、是鳥、還是魚?

將離開馬祖時,報載馬祖縣長陳雪生已向航空公司爭取,換開大型飛機,以容納更多遊客跟居民。但試航初期,乘客搭載率卻偏低。報載憂心航空公司考量利益,又換回小飛機了。機場內,不時有姿態威武、語調權威的軍官,讓我想起戰地政務時期,司令官一如諸侯稱霸。當時,離島居民有難,都得低聲下氣,以人情跟金錢疏通,人到了這個時候,就算不是豬啊、狗呀,也肯定不是一個人了。

金門曾召開「離島連線」會議,馬祖、澎湖、烏坵、蘭嶼、綠島、小琉球等,都派代表參加,口徑對準中央,針對醫藥、教育、經濟、民生等問題,砲聲隆隆。如同國共戰爭,前線的砲聲無法飄越海峽,這次會議很少人知道,心聲也無從傳達。離島人,若不學習豁達自救,只得鬱鬱發悶。

就要登機了,我不禁想,有了機場,到底是接回更多馬祖人、離島人,還是讓他們更容易離去?

升空、飛行、返航。有一個家,在前方等待一個旅人;也有一個島,在後方殷勤呼喚。人,到了這個時候,就不只是一個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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