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太虛幻境

◎陳彥亨

去年十二月一場感冒，喉嚨未發炎卻痰涕特多，聲帶未變卻耳鳴轟然，以致自身的發聲有些不識。感冒癒後至耳鼻喉科看診，結果是左側中耳積水，兩側鼻內長怪瘤，必須入院動手術。自幼罹患小兒麻痺，但也未曾開過刀，如今卻須全身麻醉，以進行內視鏡手術，可見非同小可。

剛躺在手術檯上，還與醫師助理談及《白色巨塔》等，耳邊也聽到播放的流行音樂，醫療人員再度詢問是否開過刀等。接著從靜脈注射了麻醉劑、肌肉鬆弛劑，然後口腔被罩上導管，不到半分鐘就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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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知覺時，看到燈光通亮，舞台上有人影飛舞著，耳畔傳來古典的配樂，腦子裏呈現出Le Roman de la Momie(木乃伊的傳奇)的法文字。對了！手術前兩天，觀賞了一齣芭蕾舞劇La Fille du Pharaon(法老王之女)，該劇即取材自法國文學《木乃伊的傳奇》，敘述一名英國探險家遊歷埃及，受邀吸食鴉片，沉醉昏迷中返回古埃及，與王朝的公主展開一段纏綿的愛戀。

真奇妙！這齣舞劇竟隨我到手術室，也許是心裏覺得很精彩吧！一向愛看芭蕾舞劇，竟不知有這齣《法老王之女》，直到手術前幾天才在圖書館發現。當然，這段潛意識活動僅片刻，周圍醫護人員的談話聲等，很快就將我從劇院拉回手術室，只是懨懨欲睡。再睜開雙眼，早已躺在自己的病床上。

那一片空白呢？近乎與世長辭，卻是醫師迎戰病魔的艱辛時刻。多少宗教、哲學、科學等論及時神秘又奧妙，實則如水之蒸發，一切成空。眷戀或識透，牽掛或豁達，失意或得意，有伴或無伴，熱鬧或冷清，至此泰山鴻毛一般重，瞬間消失在太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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