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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文學格子舖】衣服

2009/05/04 06:00

衣服◎羅智成

圖◎潘昀珈

遺失的遺物◎吳晟

購物需知:衣服多麼親密,既是一封穿戴在身上的情書,又似親人所留下的問候語。有時,衣服甚至取代了人,成為一抹有溫度的殘影,登台演出未落幕的故事。格子裡,可也有你眼熟、心熱的款式?

儀式◎袁瓊瓊

下回推出【手機留言】,敬請鎖定閱讀。

穿上他◎李桐豪

【儀式】◎袁瓊瓊

白衣與黑裙◎何致和

兩人偎著,他身上有淡淡的草香,就跟他說:我要一件你的衣裳,穿過的,上面有你的氣味的。

橘子紅西褲◎隱地

他當即脫了給她。

老嫁妝◎駱以軍

她偶爾穿著,不常,只在想念他的時候。

更衣記◎楊佳嫻

怕自己的體味侵蓋了留在衣上的他。

記憶揮發◎王盛弘

後來他劈腿,那衣裳被剪成碎片,和他的氣味,她小心保存的氣味,一起散撒在渡輪經過的海上。

逝情◎陳克華

某天電視上,看到他目前的女友說:「他把貼身內衣送給我,要我留著他的氣味。」女主持,曾經也跟他有一段,這時意有所指的:「現在流行這個啊,也有人送過我內褲。」

全場大笑。

原來變成一種儀式了啊。她想。

她留給他的,大概就是這個,約也是不可磨滅的。

【野餐】◎賴香吟

那布質非常堅韌,最鮮嫩的時候它是床單,睡不著翻來覆去我老端詳上頭的草履蟲圖案,後來它鋪過沙發,衣櫃,嬰兒床,幾年前母親把它裁了,其一流落到我這裡。很多時候,我迴避與童年有關的事物,因為那是一段多麼寂寞無度的時光,留著這塊布不是因為美麗,也無關懷舊,是因為它的堅韌,母親挑上的東西總有這特質,她很容易就可以找出幾件衣服,動輒說出驚人數字:啊,這有三十年了沒有?

這塊布,算算也該有這歲數了。臨時興起想去野餐的春天,想起這塊布的堅韌,陽光下展開來看到上頭母親裁縫過的補釘,我們坐在草地上吃壽司,難得擺脫童年陰霾,還為這塊布總算派上用處而感到舒暢。

【逝情】◎陳克華

當衣櫃裡快滿溢出來時,我總是倉皇不安。曾有一位朋友引用書裡的一段話勸我:把房間清出來,才有感情住進來。而我的房間,最多的就是衣服──而衣服居然還和我的感情犯沖!沒錯,衣服深藏記憶,我佩服那種可以隨手將舊衣拋進回收箱裡的人。但為了感情故,也只好學習著丟。也只有在檢視衣櫃的同時,才發現許多祕密。譬如,誰在什麼時候留下了他的T恤和運動襪,而誰又在冬天穿走了一件我心愛的夾克。那是一件水兵藍的尼龍衣夾克,特點在口袋設計成毛線袖口狀,又別致又保暖。而衣隨人走至何處了呢?追尋一件又一件衣服的下落,像是追討著一段段逝去的情感。而最不可思議的是,那天路過地攤買了一件平素最厭惡的深棗泥色毛衣,穿上了又思想了好一會,才明白,在哈佛時一位男友曾送我一件類似的當耶誕禮物。

【遺失的遺物】◎吳晟

父親因車禍去世,遺留一堆衣物。那年我剛就讀屏東農專一年級,弟弟就讀初中,都不適合穿;大部分送給和父親體形相近的親兄弟——我們的六叔。但其中有兩件日治時代、父親年輕時候當警察的制服,黑色呢絨外套,母親特地留下來,交由學過裁縫的大姊拿去修改後,給弟弟穿。弟弟也很喜歡,起初一、二年的冬季,幾乎每天衣不離身。然而不知何時,弟弟高中尚未畢業之前,我們發現這兩件外套已經不見,我們質問他,他只是支吾以對。

我的穿著一向簡便,從不講究,直到年老,想不起有任何一件衣物讓我動過深情。唯獨對父親這兩件呢絨外套,念念不忘,每次想起,總會興起無限的悵惘與追念。

【橘子紅西褲】◎隱地

我有一條橘子紅西褲,就像法國電影中,年輕男孩經常穿的那種顏色,二十六歲那年,就在我看了一部法國片後,立刻跑到百貨公司買了一條同樣顏色的迷人褲子,有一天剛穿上身,還沒出門,就被母親說了一頓:「像什麼樣子,一個大男人,穿這種不三不四顏色的褲子。」當時我仍賭著氣上街,可回家換下那條褲子後自此不敢再穿,直到民國81年母親過世,8月辦完喪事,有一天整理衣櫥,又看到那條被我冷落了二十八年的橘紅色西褲,想到母親不在了,不會再有人罵我,於是歡喜地套上身,可我的身軀已經背叛了我的橘子紅西褲,二十八吋的褲腰怎麼套得進當時已四十吋的腰身呢?

【穿上他】◎李桐豪

浴室裡有嘩啦嘩啦的水聲和已婚者的歌聲。他的衣服散落一地,如神話裡閃著光芒的鳳凰神鳥飛走了,抖落一地的羽毛。

紅色格子綿衫,以及土黃卡其褲。上身偶爾是白襯衫是T恤,然而卡其褲和黑色帆布鞋始終沒有改變。永恆的男孩裝束。

已婚者因職場需要終日穿著盔甲一樣硬線條的西裝,但與自己出遊總是卡其褲學生樣,不受矚目卻悅目,兩人在一起常常有置身假期的錯覺。

偶爾會穿著已婚者的衣服出門,那衣服披在身上像是生出了一層肌膚那樣親切。經過兩人共同的生活圈,有人在身後喊著已婚者的名字,待自己一轉頭才訕訕地說弄錯了。太常一起接吻玩耍,兩人面目日趨相似,所以談戀愛到底還是跟好看的人在一起 。

不斷做愛,遂達成目的,變成那個人。

【老嫁妝】◎駱以軍

我阿嬤生命最後十年,很詭異地和我那流浪漢哥哥,一起住在近石碇一個山坡的透天厝。每遇天氣晴好,阿嬤便對我哥說:「中啊,幫我把老嫁妝拿出來曬日。」老嫁妝即壽衣,似乎我阿嬤從六十歲就替自己準備的華麗禮服,要趕赴那孤獨寂滅之宴。一直到她九十七歲離世真的整副穿戴。那是一件暗紫色金蔥繡線牡丹的直綴長兜唐衫。我阿嬤後來的身體縮小到比我念小一的孩子還小,但她穿著那身蒐藏近四十年的「老嫁妝」,彷彿波光粼粼閃跳的一條河流。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她是個愛美的女人。

【除魅】◎郝譽翔

衣服是這樣的:當它掛在商店的櫥窗中時,總是那麼美麗奪目,然而當我把它捧回家時,不知為何就走了樣,愈來愈看出它的醜陋、自欺與自誇的真面貌。衣服是本世紀最值得除魅的事物。它比政客還擅長說謊。

衣服一經人穿過,就變成了不潔的事物。比使用過的馬桶還令人厭惡。再怎麼清洗烘乾都沒有用。它彷彿沾染了那人的肉體與靈魂,可笑的審美觀,無謂的付出,荒謬的留念,以及躲藏在記憶的櫥櫃之中,那些最為親暱也最為污穢的角落。

【更衣記】◎楊佳嫻

在妳的家鄉,南部一處市鎮,陪妳去看醫生。也許是剛剛經歷過什麼慶典,人們臉上有一種喜氣後的鬆懈,街道散落著炮仗五彩紙衣,粉麩麩的。騎樓下仍懸掛著布條,大做消費券生意。天氣乍暖還寒,陽光曬在肩膀上,裙子下的膝蓋仍感覺有些瑟縮。

診療室旁有一面穿衣鏡。我替妳拎著呢料牛角扣大衣,沉甸甸的,忍不住就套在身上。照了鏡子,看起來很順眼。衣服裡還有妳的餘溫,穿著好像身體也鍍了金。妳看完醫生,發現了我的新衣服,說,那也讓我穿妳的衣服。午夜藍傘狀大衣,花紋內襯,對襟處是波浪線條,看看很秀媚的,妳穿了,看起來居然也很順眼。

【衣服】◎羅智成

當我們把衣服穿在身上時,我們其實是把以我們的肉體和靈魂為主體的生態圈裝備在一起的:氣味、汗水、細菌、體屑、欲望、恐懼、態度、自我評價……

隨著我們的需求與心情,有時,我們是穿戴著一整座城堡出門;有時,我們是穿戴著一棟溫馨舒適的房屋;有時,我們極力隱藏自己:自己的形貌、性格與心境;或化妝成影子;有時,我們不過想以合法或不驚駭別人的方式裸裎自己。

有許多時候,我穿一身黑衣,它代表著我不經意表露出來的訊息:這是我對這個環境所能表達的最配合的不配合姿態了!就像黑色之於其他顏色,既不融入也不唐突,既疏離又顯著,不過通常我並不這樣想,也不以為黑色的服飾會如此多話。

我不太常改變穿在我身上的衣服的式樣或顏色,總是視他們為我的身體或我的特徵或我的一部分,容易辨識但不容易認識。

【記憶揮發】◎王盛弘

掛在壁上那件黑白相間格子襯衫,他走後,那件黑白相間格子襯衫就一直掛在壁上了,沒有送洗,也不再穿上身過,衣服隱隱約約有他的頭髮氣味似有若無,好像他還埋在我的胸口。他總是埋我胸口,藤蔓植物一般緊緊纏抱,一夜都不翻身;那一夜我怕吵醒了他,也就未起床更衣,似醒似睡不敢隨意動作。他走後,記憶和衣服上氣味同樣濃郁,後來一度有點兒刺鼻,好像難熬的心情。一日一日過去,曾經以為過不下去的日子也就(好殘忍或是好慈悲地)不動聲色繼續往前走。氣味揮發,衣服還原成衣服,不再是一個象徵。

【白衣與黑裙】◎何致和

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是高中生涯結束的無奈。

他驚訝自己失去這個聲音還能好好活下去,還能和他人一樣讀完大學、當兵、入社會工作,然後與另一個女人共組家庭。

但是,那個女生仍一直出現在他的夢中。

最近的一次,他在夢中回到校園,回到那個已相當陌生的教室。他看見她站在走廊上,和某位老師或同學說話。他看不清她的臉,只注意到她身上那襲高中女生制服。白衣皎潔散發光芒,亮得刺眼;黑裙凝重陰鬱暗沉,像黑洞具有吞噬一切的吸力。

白與黑,天使與魔鬼的顏色。

他想知道她究竟是他的天使還是魔鬼。

他更想知道,二十年後的她,近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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