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 狄更斯熱與金融危機 英倫隨筆之十七

◎王丹

如果要評選今年冬天倫敦西區劇院最引人注目、最具備話題性的一部戲，應當就是根據狄更斯小說改編的《奧利弗》（Oliver）了。這其實是一個傳統劇目，但是重新排練復出之後得到幾乎所有大小媒體的捧場，在倫敦的戲劇界引起一陣新的「狄更斯」熱。箇中原因，當然有老演員Rowan Atkinson的崇高聲望與精湛演技的扶持，而背後折射的社會背景，是更加值得探究的。因為這並不是單一現象：紐約百老匯的一家戲院，最近推出狄更斯作品系列，準備連續公演幾個月，由此引起的討論已經超出了娛樂版面，成為學院裡討論的話題。狄更斯的作品為什麼再度引起關注呢？

熟悉狄更斯作品的人都知道，「貪婪」、「貧困」以及「金錢的邪惡力量」，還有「人性的善良」是他的小說中最主要的四個主題。而這些主題在今天看來，無不具有現實意義。在狄更斯的筆下，是一個金錢決定一切的世界，那些貪婪的商人為了積累財富無所不為，造成了底層社會的絕對貧困。而最近爆發的金融危機，開始令世人反省，這時我們才恍然發現，狄更斯筆下的世界和人物，其實就是我們周遭所看到的一切，只不過用現代化的方式包裝起來了而已：《老古玩店》裡那個高利貸暴發戶Daniel Quilp迫使店主祖孫二人流離失所，不正是今天那些為了收取高額利息、濫放房貸最後導致很多中產階級宣布破產的銀行家的寫照嗎？《小氣財神》的主人公Ebenezer Scrooge的一生都是圍繞著金錢，除此之外一無所有，也是當今世界經濟壟斷了社會生活的全部寫照。而狄更斯那本著名的《艱難時世》（Hard Times），僅僅書名就不能不令人聯想到今天的資本主義世界及其價值觀面臨的嚴峻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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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狄更斯致力於刻畫社會灰暗的一面，但是他的作品從來也不缺乏溫暖人心的力量，也不會讓讀者感到絕望。這也許是狄更斯的作品重新得到人民青睞的另一個原因。無論是《遠大前程》還是《塊肉餘生錄》，作者一方面展現了主人公面臨的地獄一般的貧困與磨難，另一方面也描寫了在這個黑暗的時代中，還是有一些人性的善良像暗夜中的燭光，溫暖著主人公的內心，使得他在艱難中得以一路成長。這種對人性的信念和對未來的樂觀主義精神，以及作者筆下特有的那種面對惡劣環境，還能煥發出來的小小的幽默，對於在金融危機中感到絕望的很多人來說，也不失為一種心靈上的安慰與精神建設。

那些偉大的文學作品，之所以數百年以後仍舊能夠吸引讀者，就是因為它們不僅反映了當時的時代與人物，而且今天讀來也能有所共鳴，甚至在無數的時代變遷之後，還是能起到影響社會與人心的作用。這是成為世界文學名著的基本條件。而從這個角度看，狄更斯的作品算得上名著中的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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