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頻道粉絲團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離開
進入蝴蝶谷》那些還在的與不在的
◎克蘭泰
小愛要出發到英國留學前，我特地帶她到關渡宮拜拜。
我之前和小愛說過好幾回要一起走訪關渡，舒服躺在淡水河的堤防上，慵懶吹風一下午，但總為了類似冬雨夏熱之類的理由擱延。直至留學時程既定，逼迫關渡一遊的承諾必須馬上履行。
其實自從大學時期和同學第一次從新莊騎機車到關渡造訪這座鑲嵌在山腰的偉麗廟宇，飽覽當年淡水河口的純樸與寧靜之後，之後來關渡宮和關渡河堤的頻率不算低。有時候是三五好友沿著河堤穿過一大片田畦的鄉野健行，或帶著外地難得來台北的親戚舊識當作精選私房旅遊行程分享；還有幾度為了考慮職場換跑道或為了情感上的波折或困擾求助關渡宮的筊杯指點迷津好做出正確決定，不管是宮內天上聖母慈祥悲憫的容顏或宮外淡水河口的恬淡悠遠，都能驅散心中鬱結帶來平靜。
一直到廟前美食廣場整建完成環繞了一圈小吃攤位，旁邊停車場的遊覽車像工廠生產線輸送帶那樣一輛開走另一輛立刻遞補，我開始不那麼喜歡人潮洶湧的關渡。
我和小愛在關渡宮後山的苦楝樹下駐足多時，朦朧遠處是我們平日身處其中殫精竭慮卻不知在瞎忙些什麼的台北盆地，腳下則是人龍堆擠車陣堵塞的美食廣場和停車場。我們一向不喜吵雜喧鬧，於是等到炙陽稍褪，河岸起風，才動身前往河堤方向走去。
等到靠近河堤，才赫然發現和舊日印象好像都不一樣了。自行車道的柏油嶄新烏亮，來往單車穿梭如織，濱臨河邊還另外隔出一條行人專用的木棧道。但是，印象中那道水泥圍牆式堤防，那道俐落攀爬站上去便能看見夕陽下白鷺鷥密密麻麻棲息紅樹林稍的堤防，那道躺下來看雲吹風就聽見招潮蟹呼喚漲潮退潮的堤防……卻不見了！
我們走在木棧道上，水筆仔像風鈴般擺盪出一片鮮活綠意，招潮蟹趁著日漸黃昏從泥巴中探頭探腦急欲出來覓食。小愛讚嘆走在傍晚的河岸果真人生一大享受，但還是稍微抱怨了一下，根本沒有傳說中那道可以舒服躺在上面的堤防啊！到底是在作夢還是太久沒來？
真有那麼久嗎？那個悠悠哉哉躺在堤防上的感覺既深刻又飄忽。我想到了蔡明亮的電影《天橋不見了》。那一座台北火車站前橫跨忠孝西路的天橋徹底拆掉的時候，也曾叫許多台北人悵然良久。或許拆掉河堤的水泥堤防改用欄杆會讓河流與人群變得更親近，但是對於不能再爬上堤防瞭望紅樹林後的河景，不能再瀟灑躺在堤防上吹風的我來說，破開一堵堤防換來的竟是一重失落。
我和小愛在川流不息的自行車陣旁安靜地散步，夕陽餘暉把我倆的身影拉得又遠又長。城市中一切的浮光掠影宛如年少，我十分好奇又忍住不敢開口提問的是，等小愛兩年後學成歸國，會有哪些還在？又有哪些……不見了？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