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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蝴蝶谷》火樹銀花與其他
◎來特
當秋日漸層，月球在夕陽漸弱時浮上來，我在街角，看見秋日煙火。
那是個喧嘩的時刻，河岸上擠滿漂亮男女，大小閃光燈急忙捕捉現況。司儀用字圓腔正的音調述說排比句子，像小時候喜歡的節目《每日一辭》的發聲。我還記得那個開場音樂是「鳳陽花鼓」。當竹笛、梆笛和曲笛熱鬧節束，一個字就會以標楷體的形式優美的飛出來……。
有個字印象一直很深刻：秋。
當稻穀染上如火炙過的金黃顏色，季節差不多就該落到秋天了。在秋收的當下，可以預想拾穗人笑容的弧度嗎？而記憶很深的是，在農事差不多告段落時，會有小孩在放空的稻田上，吆喝要放煙火。
通常會是這樣：從某雜貨店買來神奇的小小紙盒，上面會有火樹銀花的圖案，撚一支紅香，點火。從一數到十，一瞬間，地上會有飛散星星。伸手去摸，有點燙。
那就是一個孩童所初識的秋日煙火嗎？
如果現場允許、家長允許，身上還有一點小零用錢，也許接著就會有大把大把沖天炮，點燃、冒煙、騰高、爆炸。少量可以玩火的時刻，看見火在天空畫下一枚流星軌跡，爆炸飛散，然後就是手舞足蹈。
放完了，接著就會被趕著去睡覺。
隔天也許會有美勞課：畫煙火。
通常會這樣畫，用白色軟蠟筆在白紙上畫上花紋、樹紋或是爆炸的形狀，這時候白紙還是白白的，直到染上深色水彩，煙火才會從紙面飛出來，待水彩一乾，大家的作品貼在牆上：煙火重現。同學們還會爭先恐後搶先找到自己的煙火。就像在畫滿塗鴉的黑板上，絕對可以在第一時間內，找到自己在上面寫的字。每年都可以這樣樂此不疲。
而在城市的煙火，就會更為盛大。
施放在城市的慶典煙火，是不是要在這個城市，企圖寫些什麼想要被記憶或被尋找的字？
作為被點燃的主體，煙火本身是怎麼想的呢？當音樂、韻律巧妙地設計好，煙冒出來，火飛起來，排列成各種形狀，如此組合成召喚群眾的魔法：在施放時刻，所有人停下來看著天空出神，情侶集合、家庭集合、死黨集合，不認識的擠在一處聊天。交通要道脫離紅綠燈的規範，現場所見所聞統統凝成果凍。只有少數零星幾人會游離著，但仍舊不住回頭張望。
當召喚群眾的魔法結束。煙火放完了。人群漸漸散去。
或許是這樣的，秋日煙火是一句集合咒，在咒語發生之前，總有些大大小小的風聲在蜚短流長，惹得所有人交頭接耳，引頸期盼。然後咒語開始，眾人集合，攜帶相機、飲料、零食和音樂。集體陷入夢境。當煙火結束，所有人從大夢中醒來，紛紛離去，一切恢復原狀。
然而，對煙火而言，它或許會這麼理解的吧：當煙在漂浮、當火在飛舞，方向不同的人們會在此時踏入同個方向然後停下，這些與那些共同合成一款城市風景。這個城市就有一些什麼被記下來。例如戀愛的細節、家庭聚會的瑣碎、死黨出遊又一章，或是某個單身男子，他在煙火結束之後靜靜敲打電腦鍵盤：
我在秋日看見了煙火。
遠遠看去，像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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