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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一天兩個五月
◎李進文
雨要下不下。我有時發獃
如墓碑。
打開四樓的門,就是長長的夏季,
燠悶而甜膩的五月──
太陽熱戀了誰,心都沒感覺。
我行走,一首蹩腳的詩;
路過市場時望一眼賣花攤販的康乃馨
黃的紅的粉紅的,奇怪沒白色?
不好不壞的蔬果、肉品以及雜貨
擺在日復一日的生活。
我路過麵包店,
瞥見快樂的蛋糕有愛心圖案、
奶油蕾絲花邊,標籤都說被預購了。
我路過公園看見年輕的媽媽微笑扶著小孩
跟樹影盪呀盪鞦韆。我悶悶的
繼續路過商店,
店家都推出母親節大特惠,
不能打折的似乎只有歲月。
昨夜,我做了個夢──
夢見樓下市場有一攤魚販是妳,
妳說話有夠力,跟客人講笑詼;
我問妳怎樣到了台北攏嘸佮我聯絡?
妳好像沒聽見,
只深情望向一旁趴著睡的小男孩,
手一刻也沒停地俐落刮除虱目魚鱗;
妳模樣尚年輕,
銀鱗歡喜亂跳跳上手臂跳上黑髮咬住昔日
昔日辛勞的時光。
我繞過大半個民生社區踅回市場,仔細
巡過每一個攤位想要確認夢境。
氣候悶我的中年直到汗流浹背……
回家吧!
打開公寓兩個孩子已經長大跟同學外出,
妻到公司加班了;
客廳突然變得好空曠,恍神之間時光再次
倒退──
看見妳已經老了此刻靠在舊沙發瞌睡,
電視兀自唱著歌仔戲又哭又笑地演完自己。
我關門時不小心碰一聲,妳就消失了,
像長夏遙遠的雲。
我獃坐簇新的沙發彷彿有妳的餘溫,
想妳總在正午賣完魚貨從台南搭24路公車
趕回家煮飯,洗衣,再到魚鬆工廠剝魚,
我從未特別留意
妳什麼時候歇睏?妳都何時呷飯?
只記得父親喝完他的米酒打赤膊
躺在磨石子地板呼呼大睡。
電風扇了無生趣地翻閱門口的日曆──
民國一百年/辛卯/肖兔(而妳屬雞)
上頭五月分主圖是火紅的荔枝,
有三四顆是剝開的,
像大顆的淚滴。
雨依舊要下不下。像胸口一樣悶。
懊惱地想起燒給妳的物件有沒有雨傘?
都過了兩個五月的第二個禮拜天,
妳離我忽近忽遠。
憋太久終於下雨了……梅雨也該來了吧,
老覺得妳離開後一直都是旱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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