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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
進入蝴蝶谷》在河岸霧景中想起
◎婕溪
那天清晨，我居住的河畔小鎮起了濃霧，我由後陽台望出去，只見乳白色的霧濃得化不開，建築物和街道全被遮蔽。我看見這難得的景象，興奮地想貼近它，體會置身在霧中的感覺。
想看河岸的霧景，於是隨意披上一件土黃色的制服外套，穿上褐色的娃娃漫步鞋，便往河岸走去。陸上的行人和車輛趕著上班上課，而我也趕著去赴一場霧的景觀盛會。
我走到時常光顧的河岸咖啡屋外緣，對面的觀音山已完全隱沒在白色之中，只見河面像一塊靜置的白布一般，只有亮點的位置不同；聽不見慣常的波浪撞擊岸邊的拍打聲，只有空中不斷傳來的麻雀啁啾聲，若不是走近瞧見河面上水紋的波動，我還以為自己佇立在一團迷霧的異想空間裡。
河岸有一棵很老的榕樹，濃密的藤蔓在我頭頂、鼻子前方鬚垂下來，在霧中顯得特別幽靜。棕色的藤鬚底端凝結了晶瑩剔透的水珠，增添幾許夢幻浪漫的感覺，惹得我像一個頑皮的小女孩，伸手去碰觸它們，然後捏碎。
逛累了便轉回頭往堤岸一坐，卻見幾道微薄的光束，自老榕樹頂端枝幹交縫處直射下來。衝破迷霧直撲而來的光塵，閃閃亮亮，彷彿有強大的吸力，讓我看了直發呆。在恍惚之間，我突然憶起家鄉的老家了。
我記得那是一幢三層樓的透天屋，連結客廳和廚房之間，有一座黃色彎曲的石磨樓梯，向上迴旋直到三樓頂，在頂樓的水泥地板上，開了一個由玻璃鑲成的天窗，陽光就從那個天窗播射而下，使得透天屋光照充足。
我又記得，那時廚房裡擺放著一台專業用的大型製麵機，每天早晨機器賣力地發出聲響，父親穿著白色汗衫，汗涔涔地奮力將調製好的麵糰送進輸送帶，然後彎腰接收一斤又一斤切割好的可口麵條。那個時候，父親才四十幾歲，身體健康。
我還記得，在透天屋前面有一塊由房子圍成的空地，空地的周圍有一排深褐色的大缸甕。每隔一段時間，總見父母親忙著醃漬酸楊桃，將上百斤的酸楊桃洗好後晾乾，然後切成像雪花般地片片放入大缸甕中，等待醃漬時日成熟，便舀起煮成楊桃汁。
父親走後，未滿百日，我曾經誠心祈求，讓我在夢中再見父親一面，可惜至今，他未曾入夢來。卻沒料到，一場濃霧帶我回到舊時光，看見父親生前健康的模樣，坐在堤岸上的我，因為思念而眼眶濕潤，也更加懷念楊桃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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