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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楚門秀 八卦作家楚門.卡波提.中

2006/02/28 06:00

文.圖片提供◎鍾芳玲

因緣際會寫下《冷血》

然而把卡波提在西方的名聲推到最高點的,卻是另一本作品《冷血》(In Cold Blood)。由男星菲力普.西蒙.霍夫曼(Philip Seymour Hoffman)主演、製作的影片《卡波提:冷血告白》(Capote,台灣譯為《柯波帝:冷血告白》),就是以卡波提寫《冷血》這本書前後近六年的過程為主軸。

1950年代,卡波提除了寫小說,也嘗試為舞台劇和電影寫劇本、替報章雜誌撰寫人物與地方報導,後者讓他產生莫大興趣,他發現當時的新聞寫作幾乎都很乏味、毫無藝術價值可言,因此總難以久傳,也無法被視為高格調的文類,他於是以寫小說的文學手法來報導真實的人、事、地。1959年11月16日,35歲的卡波提在當天《紐約時報》看到一則不起眼的小新聞,簡單報導中西部堪薩斯州芬妮郡的一個小鎮侯孔(Holcomb, Finney County)前一日發生了一家四口被槍殺的慘案,兇手逃逸、動機不明。這則簡短的報導引發了卡波提的興趣,他在幾星期後到了案發地,想實際取景、採訪,以小說的寫法為《紐約客》雜誌寫篇報導,描述死者的背景以及這起兇殺案對當地居民的影響。誰知過了沒多久,兩位兇手就在拉斯維加斯落網並遣返至芬妮郡,在和兇手打過照面且觀察了初審後,卡波提決定要採訪兇手,並意識到一篇文章無法涵蓋整個事件的精采度,得發展成一本書才行。

當他蒐集了大量的資料、採訪諸多相關人等後,稿子也寫得差不多,但是此案卻幾次上訴,最終判決一延再延、一年又拖過一年,案子不終結、人犯不處決,他這本書將無法結尾,因此他私心希望兩位兇手早日伏法,但另一方面又因幾年來與兩人數度面對面採訪和多次通信所建立的親密關係,他又非常不願意這一天到來。如此的道德兩難不斷地在他內心拉扯。兩位罪犯最後終於被判絞刑,他們希望死前能見卡波提一面,卡波提在痛苦掙扎後,總算在最後一刻趕赴刑場,送他們上黃泉路。那天是1965年4月14日,卡波提終能完成《冷血》。接著《紐約客》從九月底開始分四期連載,讀者爭相搶閱刊載的內容,次年一月《冷血》正式出版,距離他開始寫此書是近六年前的歲月。

改編為電影的精采演出

霍夫曼主演的電影精采地描述了這段採訪寫作時期,劇情是參考傑洛德.克拉克(Gerald Clarke)執筆的權威傳記,雖然片子為了效果起見,有些小節與實情略有出入,但整體而言算是相當寫實。特別是其中展現了卡波提的多樣面,例如他採訪時使出渾身解數,連哄帶騙、很能收買人心,芬妮郡的居民、警探到囚犯很快就臣服於他奇特的魅力;案子延宕、寫作不順時,他則變得焦躁與沮喪;面對最後的死刑時,他又是如何幾近崩潰。

更令人激賞的是霍夫曼在此片中的演技。雖然卡波提的身材矮小,僅有五呎三吋(約一百六十公分),而霍夫曼身高約一百七十七公分,但他刻意減重數十磅,讓自己的尺寸看起來小兩號,此外更把卡波提尖細的嗓音、女性化的手勢、面部的表情、走路的姿態全都模仿得出神入化。由於我曾看過卡波提的紀錄片,所以欣賞了霍夫曼在大螢幕的演出後,只能用一個字形容──讚!。

我從來不是一個追星族,但為了向他的演技致敬,當我知道他1月19日在舊金山有場訪談,門票所得將贊助他主持的表演工作坊(LAByrinth Theater Company)後,我特別花了25美元買票參加,那天正是他獲金球獎最佳男演員後三天。當我聽到台上的霍夫曼本人發出低沉的原音、看著他粗壯的身軀侷促地擠塞在椅子上時,完全無法把他和影片中的卡波提聯想在一起,也難怪諸多影展會把最佳男主角獎頒給他,今年的奧斯卡若再度為他加冕,我相信多數人絕對心服口服。

《冷血》開創小說新類型

一如這部電影是霍夫曼成功地邁向一線演員的里程碑,《冷血》這本書也奠定了卡波提在美國文壇的崇高地位,除了佳評不斷外,出版頭一年就在《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37個星期。比較值得爭議的是,卡波提宣稱他因這本書而開創了一種新的寫作類型「非杜撰小說」(nonfiction novel),因為他以小說的手法來報導真實的事件。就嚴格定義來看,小說就是杜撰的故事,如果非杜撰者,就不能稱之為小說,因此不少人譏諷「非杜撰小說」這個名詞根本就說不通。此外,卡波提也並非史上第一個運用小說的技巧來描寫事實的作家,這點他也知道,但他不斷強調其他人從未以此方式延伸成大篇幅的小說。無論如何,《冷血》確實對日後新聞寫作產生了莫大影響,並成為美國文學的經典之一。

1966年或許可以稱之為「楚門.卡波提年」,年頭他出版了讓他名利雙收的《冷血》,不僅媒體密集報導,而且又賣出電影和平裝書版權,收益預估有兩百萬美金。稍晚48頁的《聖誕節回憶》(A Christmas Memory)以禮物書形式出版,書的內容十年前雖已在雜誌上發表,且收錄在《第凡內早餐》,但這個講述卡波提幼時與一位六十多歲遠親相依為命的短篇自傳體故事單獨出書後,還是賺人熱淚與銀兩。年尾他更在紐約市最著名的「廣場旅館」(The Plaza Hotel)舉辦了一場「黑與白舞會」(Black and White Dance),邀請五百多位社會名流、各類菁英參與。挑剔、唯美的他不僅嚴控賓客名單,並以電影《窈窕淑女》(My Fair Lady)裡一場黑白舞會為藍本,在邀請函上要求男士得打黑領帶、戴黑面具,女士則是黑或白禮服搭白面具。意氣風發的卡波提打算邀請所有他喜愛的人參加,辦一場前所未見的完美派對,讓世界聚焦於他。

大家都知道這將是一場「楚門秀」,但名義上卡波提卻說是為了榮耀凱瑟琳.葛蘭姆(Katharine Graham),將她列名為舞會的主賓。葛蘭姆在回憶錄《個人歷史》(Personal History;中譯本天下文化出版)裡,提到她其實是卡波提的「道具」,不過從書中可看出,這位活道具顯然不介意,而且還留下美好的記憶。葛蘭姆的家族擁有《華盛頓郵報》與《新聞週刊》,當她的先生在1963年自殺身亡後,她被迫接掌公司並主導媒體,成了當時美國最有權勢的女性,日後《華盛頓郵報》揭露水門事件就是在她任內發生。請來葛蘭姆當女主人,等於是拉抬了舞會的層次,卡波提再一次顯示他是個公關高手。

11月28日那晚舞會的簽到簿宛如一冊國際名人錄,裡面包含了文學家諾曼.梅勒、瑪莉安.摩爾(Marianne Moore)、經濟學家約翰.蓋伯瑞斯(John Kenneth Galbraith)、歷史學家小阿瑟.施萊辛格(Arthur Schlesinger, Jr.)、藝術家塞索.畢頓、安迪.渥荷、出版家班奈特.瑟弗、服裝設計師奧斯卡.德拉倫塔(Oscar de la Renta)、企業家亨利.福特二世、以及諸多影歌星,例如法蘭克.辛納屈與他新婚的妻子米亞.法蘿、羅倫.芭寇、亨利.方達、甘蒂絲.勃根等,當然有不少來自政治世家,包括三任總統(羅斯福、杜魯門、詹森)的女兒、甘迺迪總統的母親、賈桂琳.甘迺迪的妹妹等,另外還有一堆帶著繁複頭銜的歐洲皇室貴族。不過,並非所有來賓都是有錢或有名,卡波提的鄰居、中學老師、在堪薩斯州協助他的朋友也都在受邀之列。

從電影《卡波提:冷血告白》中,可以看出卡波提是個喜歡熱鬧的派對動物(party animal)。為了能專心寫《冷血》,他壓抑愛好群居的本性、刻意遠離紐約市,大多時間都待在歐洲寫作。但在那場被媒體喻為「世紀派對」的舞會後,他成了社會名流爭相邀請的對象,他的自制力逐漸失控,日子泰半在私人座機、遊艇、別墅間穿梭,伶牙俐齒、喜傳八卦的他,不僅娛樂周遭友人,也常上電視脫口秀。他甚至還上了大螢幕,客串主演了部為他量身訂做的電影《Murder by Death》。當一個作家花如此多的時間和精力在這些事務上時,要想有紀律地持續創作幾乎不可能,再加上他和一些有婦之夫牽扯了幾段傷神的戀情,又日益仰賴酒精與藥物,以致他後來的生活是一團糟。

未完成的《應驗的祈禱》

電影結束時,字幕提到:「卡波提在《冷血》後,不曾再完成一本書。」這個說法可能會引起一些爭議與誤解。事實上,卡波提日後還是出版了幾本書,但多半內容是早期的文章合集,1967、1983年分別出版的《感恩節訪客》(The Thanksgiving Visitor)、《一個聖誕節》(One Christmas)固然是新作,不過原也只是短篇故事,出版社仿照《聖誕節回憶》分別出成六十來頁與四十來頁的盒裝禮物書,連封面的圖像都相同。他生前最後出版的一本合集是《給變色龍的音樂》(Music for Chameleons),內文倒全是他在1970年代發表的新作。

另一本《應驗的祈禱:未完成的小說》(Answered Prayers:The Unfinished Novel)則在卡波提死後三年(1987年)出版。早在《冷血》之前,卡波提就已經開始構思一個長篇小說,他希望能成為美國的普魯斯特,以上流社會為背景,寫出類似《追憶逝水年華》般的巨著,他連書名《應驗的祈禱》都取好了。《冷血》出版後,他才又投入《應驗的祈禱》。依他所言,所有的情節和角色都有所本,很容易就記在腦海,不需再憑空想像。只是眾人都已聽膩了他的預告,近十年卻遲遲未見這本「鉅著」的隻字片語。

久違的小說創作

1975年六月份的《君子》雜誌(Esquire)總算刊出了《應驗的祈禱》的一個篇章〈摩哈維〉(Mojave),外界多為讚美之聲。十一月份的《君子》再刊出另一篇章〈1965年巴斯克海岸〉(La Cote Basque, 1965),卻引起一片譁然。這篇內容以紐約市「巴斯克海岸」餐廳為背景,時間為1965年的一個午後,卡波提藉著一位社交名媛與男同伴的交談,道出不少流傳於英美上流社會的八卦與醜聞,也對不少名人作出刻薄的評論,有些引用真實姓名,例如賈桂琳.甘迺迪與其妹、《麥田捕手》的作者沙林傑、卓別林夫婦、《大國民》的導演歐森.威爾斯、英國的瑪格麗特公主等;有些人名雖經改動,但是圈內人很容易就可以看出卡波提是影射哪位,其中不乏他認識多年的好友。

想當年《第凡內早餐》出版時,一堆卡波提的女性友人都私下竊喜,自以為是書中那位古靈精怪的女主角Holly Golightly的原型,然而〈1965年巴斯克海岸〉裡顯而易見的對號入座,卻讓眾人退避三舍。一夕之間,卡波提成了叛徒、燙手山芋,上流社會的大門不再為他而開。卡波提何以會如此魯莽地冒犯他那群名人朋友?有些人認為他過度天真,自揣被影射的朋友不會識破,即使看出來,頂多不舒服幾天就罷了;有些人認為他那群朋友可能在過往不慎冒犯了他,因而使得他就此報復;也有些人認為他其實是江郎才盡,知道自己再也達不到以往的寫作水準,乾脆就把內容搞得很勁爆、讓人不得不討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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