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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
進入小小說書店》卡夫卡的夢魘
◎童芋園
早晨的第一道朝陽灑進了房間內，我被這溫暖的光線喚醒，準備展開全新的一天。
然而，在我睜開雙眼的瞬間，卻發現有哪裡不對勁。
我變成一隻蟲了。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震懾得驚愕不已，怎麼回事？怎麼辦？我走到窗邊，輕輕拉開窗簾，看見兒子靜靜地站在對街等公車，一身整齊的制服，背著吉他。他還會認得我這個爸爸嗎？或者在他眼中，我早就變成了一隻蟲，一隻冥頑不靈、難以溝通的大甲蟲。昨天晚上我跟他大吵了一架，我告訴他玩音樂只會讓你沒飯吃，早早扔掉天真的白日夢，找些正經的目標替自己的未來打算吧！而他給了我一個嫌惡的眼神，跟我吵了起來，說我永遠都不會懂得。
色彩繽紛的氣球在我眼前飛散而去，我牽著兒子的手走在遊樂園裡，看著氣球掙脫了兒子小小的手，朝天空紛飛而去，他拉了拉我的手，問我怎麼辦？我告訴他沒關係的，它們只是要去很遠的地方旅行，兒子眨了眨他那雙天真可愛的大眼睛，好奇地問我它們會去哪裡呢？我回答他，它們會去它們想去的地方。自從妻子離開我之後，我牽著兒子的手似乎也漸漸鬆了，我轉身走進自己事業的叢林中，什麼也看不清，只是一昧地用盡力氣向前奔跑，在一個險惡的社會裡打滾，在各種競爭裡失去了相信別人的能力，全身蒙上了層冷漠的灰，勢利把我的腦袋啃囓得滿是殘缺，某個世故的靈魂住進我的身體裡，不知不覺領著我與兒子背道而馳。
我蜷著我變成大甲蟲的身軀，躲在牆角，害怕窗外的陽光會把我融化成一灘水，然後靜靜流進浴室的排水孔裡，從此消失不見。這個時候的我才突然發現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遺失了太多，盲目地汲汲營營，我把那些真正珍貴的東西都給推開，不懂得珍惜所擁有的。豆大的淚滴不爭氣地從我眼眶裡掉下來，淚水裡的後悔淌了一地，現在的我又能挽回什麼呢？我知道兒子有一天也會像是握在手中的氣球一樣，往天空飛去，但在那之前我真的好想緊緊地把他的手牽好，如果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往回跑，回到從前那樣，用溫暖的手再牽著兒子……
刺耳的鬧鐘驚醒了我，我睜開雙眼，發現我還安穩地躺在被窩裡，一切一如往常。我從被窩爬了起來，看見了床頭還沒讀完的小說，卡夫卡的《蛻變》，我會心地勾起嘴角一笑，快步走到了窗邊，果然看到了站在對街等公車的兒子，我馬上奪門而出，奔向對街。
我掉進了卡夫卡的夢魘中，但我很確定，我會走向一個我想要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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