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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城市中不可告人的祕密 - 陳淑瑤談新作《塗雲記》

2013/03/25 06:00

《塗雲記》。

專訪◎葉佳怡

小說家陳淑瑤及其新作《塗雲記》。(葉佳怡/攝影)

陳淑瑤(1967-)一頭耳下短髮,說起話來有點急促、緊張,總是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受訪對象,卻一直為採訪者擔心,深怕自己說話雜亂,害對方不好寫稿。雖然周身環繞著仿如新人的羞赧,但1997年以〈女兒井〉獲時報文學獎出道以來,陳淑瑤已經出版兩部短篇小說集《海事》和《地老》、一部散文集《瑤草》,以及2009年的首部長篇小說《流水帳》。其中《流水帳》以陳淑瑤在澎湖長大的生活為背景,以二十五萬字的篇幅描寫了眾多小人物在原生土地上的故事。

然而風格一轉,2013年的陳淑瑤推出了全新短篇小說集《塗雲記》;故事背景雖然轉進了大城市,不變的卻是對每一位小人物的情感。最有趣的是,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這些小人物其實活在同一個故事中;他們用生命彼此唱和、彼此呼應,共同譜出屬於生活的小小悲傷。這些悲傷或許源自階級、性別、婚姻,或原生家庭的失落,但更多時候,或許就是源自於生命本質上的無奈。

小細節折射大悲劇

「如果要說貫串整本作品的兩個元素,我會說是睡衣和計程車。」

雖然是一句看似奇特的宣言,但如果往下探究,會發現作家創作的有趣肌理。整本作品中最先寫定的是〈賣睡衣的女人〉,幾位主角原型取自陳淑瑤的朋友,後來經過沉澱、思考後寫成。在故事中,這位賣睡衣的女人深深相信:世界上的人都一樣,即便一天過得再苦,只要穿上睡衣,必定能甜美無憂地沉入夢鄉。於是當丈夫將不願與她分享的事告訴另一位女性友人時,她便賭氣地將怒氣執著於此細節:根據丈夫描述,一位之前臥軌的女性死前穿的就是睡衣,而她無法接受有人會穿睡衣去自殺――穿睡衣的人一定心情愉快。

雖然是看似荒謬小劇場的劇情,卻是陳淑瑤十篇故事的核心氛圍。就連這位賣睡衣女人的執念,也如同夢魘般呼應、籠罩著其他故事的角色際遇。

比如〈雲途〉當中的艾波從小被家人送給姑媽撫養,離開姑媽家又想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但最後未婚懷孕,前途茫茫,在決定墮胎的那天早晨,竟也換上了一身手術藍的睡袍。在〈非犬貓動物醫院〉與〈剩下一個故事〉中,如果讀者仔細搜尋,也會看到睡衣與生活中小型悲劇的聯結。

「計程車」則是大城市中最常見的光景,計程車司機更是城市中流動的說書人,然而真正讓「計程車」在陳淑瑤腦中迴盪不去的原因,卻是彭婉如命案;當年彭婉如搭了計程車後一去不返,讓陳淑瑤此後想到計程車,都無法不聯想起那場悲劇。

也因為如此,十篇故事中的主角常常搭乘計程車逃亡,然而那逃亡又往往是無出口的、茫然的死路。

虛構與真實的搬演

如同「計程車」的元素由記憶進入故事,陳淑瑤的許多角色與情節也是親身經歷。「我覺得小說家都是從生活取材,只是看你如何把故事說出來、用什麼角度去詮釋而已。」原本輕鬆閒聊的陳淑瑤談到這裡時,表情仍有些嚴肅。「有些人文筆好,但尋找好故事的能力不夠,或者太急於出手,我都會覺得可惜。」

於是我慢慢發現,在看似輕鬆、詼諧又隨性的姿態背後,陳淑瑤身為作家的意識非常強悍。她對自己極為要求,總是害怕自己沒有進步;除了不停嘗試各種文字風格,她也會再三確認自己的故事擁有足夠的戲劇性,以免讓讀者覺得「悶」。

「我希望讓讀者在這本作品裡看到十部電影,一百分鐘的那種電影。」

然而小說創作是複雜的過程,比如在陳淑瑤的散文集《瑤草》中有一篇〈攝影〉,談到她有一陣子喜愛「拍影子」。其中有一次,她看到架上掛的毛巾在牆面上投出一個女人的影子,興致勃勃地拍下來之後,別人卻總問她,「為什麼拍一條毛巾?」

「就像小說家一樣,總是得承受一些實驗的失敗。」陳淑瑤輕笑著說。

所以實驗的過程究竟是什麼感受呢?「有的時候,你得用多一點時間去等待你的故事。這樣才能把已經掌握到的一些真實經歷,在經過漫長的等待之後,讓它變得像是虛構的;同時虛構的情節也會因為等待而變得愈來愈真實。最後兩者才會融會,成為屬於你的真實故事。」

「永遠不可能的事」

那麼,這些等待已久的故事最後長出了什麼樣貌?在其中一篇〈永遠不可能的事〉當中,陳淑瑤描寫了一位女子的幾段戀情,她從小聽母親的話,一直無法真正放手追求屬於自己的戀情;最後選擇了安穩的對象,卻又被前任情人誘引,終於進退失據。

「所以你覺得,永遠不可能的事是什麼?」陳淑瑤眼神晶亮地問。

我說是永遠不可能建立理想關係、是永遠不可能找到正確的愛人、是永遠不可能永遠滿足……「她選擇當一位母親的乖女兒,就永遠不可能掌握屬於自己的機會,等時機過了之後,也永遠不可能再回到過去。」

於是我又想到〈白貓公園〉中的殘酷場景,男人結婚,開了一家裱框店努力工作,老婆卻永遠嫌他做得不夠;男人收下一幅某位女孩拿來裱框的大型櫻花樹拼圖,然而女孩消失,他始終沒有收到貨款,但還是留著拼圖。有一天,老婆終於把這幅大拼圖推銷給客人,他反而失控發狂,最後跑去公園流浪。

真正讓他念念不忘的難道是那位拿拼圖來的女孩嗎?

不,就像臥軌自殺的女人是否穿睡衣真的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些決定造成了後果,你便永遠不可能回去了。有些關係逐漸走上了陌路、有些關係逐漸被生活壓逼變形,又有些關係完全沒有改變,但你卻改變了。

生活就是藍藍綠綠

「其實我要說的是,這些故事裡的主角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祕密,但那些祕密說有多嚴重嗎?其實也還好。然而活著就是這樣,你會有一些小小的、無法分享的痛苦,但還是要繼續生活下去。」

就像全書最後選定的標題《塗雲記》一樣,雲是虛無飄渺的存在,怎麼樣也不可能塗上顏色,「你硬要塗,可能還會塗成灰灰的烏雲。」簡直像是一場無盡的徒勞。然而陳淑瑤仍玩笑地說,「不過比起『屠雲』,我寧願『塗雲』。」我這才發現,這份徒勞其實也是一次溫柔鼓勵的手勢。

「如果從所有篇名當中選擇,最接近書名想法的應該就是〈藍藍綠綠〉,因為生活就是這樣,有些部分可能藍藍的,有點憂鬱,有些部分又綠綠的,充滿活力。」所以或許也不需要想得太多,就讓雲朵飄流在藍天綠地之間,你偶爾伸手去塗,即便徒勞,也是一次必要的徒勞。

如同〈藍藍綠綠〉的結尾,雜貨店老闆無法擺脫自己的階級與生活煩惱,但有那麼一刻,他聆聽鄰居在他家飯廳高唱名伶卡拉絲的歌曲,然後在看似荒謬的場景中,仍然一本正經地,轉身對太太比了個「噓」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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