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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今日,妹妹是關鍵字

2013/09/10 06:00

圖◎吳怡欣

◎劉靜娟 圖◎吳怡欣

我在觀察你們

朋友說長春市場的魚最多樣最新鮮,星期日我特地搭公車去。

才坐好,旁邊的女子看著我的菜籃車,說,「怎麼不叫媳婦去買?」

這年頭自然熟很常見,但我臉上寫了我有媳婦不成?我笑笑說我喜歡自己上市場。她問,「是你煮還是媳婦煮?」

「我煮給他們吃,每星期一次。」

「為什麼不是兒媳請你們到外面吃?」

「我喜歡在家裡聚餐。在家裡吃不用傷腦筋找餐廳,可以吃得清簡,還可以自由自在聊天。」(我幹嘛跟她解釋,怕她認為這個「苦命婆婆」儉腸凹肚捨不得孩子花錢嗎?)

「在家裡吃也可以讓媳婦回來煮啊;菜也可叫她買。」

她說現代媳婦忙,我們以前不也上班?也要做家事、服侍公婆、照顧小孩。如今年紀大了,何必還為下一代忙。

「我的廚房我較習慣。」

她說她有同事嫌媳婦洗的碗不乾淨,寧可自己洗;我說我家週日晚上的碗都是兩個媳婦洗的,有時兒子洗。

這個回答她應該比較滿意,接著說她六十歲,還沒有媳婦。「我在觀察你們,看你們怎樣做婆婆。」

「你們」指比她早做婆婆的親朋好友,連我這個陌生人也在她觀察之列。又指斜前方一位七、八十歲的女人,「她就不用說了。」我琢磨她的意思是,這個年紀的婆婆觀念傳統,沒有新思維,不在她觀察之列。(甚至是:沒有救了?)

「不是媳婦做菜,反而是婆婆做給他們吃,難道你不抱怨嗎?」她再提問。

我說做給兒子吃和做給媳婦吃一樣,孩子們肯每週回來一次吃我燒的菜,是很開心的事啊。

我的答覆似乎都與她題庫裡的答案有落差,心有不甘,她再問,「你買一車菜下來,肩背難道不會痠痛嗎?」

「不會,我的體力還好。」

「看得出來。」不曉得是不是我敏感,她的口氣竟有一絲悻悻然哩。

她說她是鋼琴老師,別說拉一菜籃車的菜,連鋼琴彈久一點都會手麻、背痛。

我肅然起敬,彈琴的手是比我這種敲電腦鍵盤的人需要保護。不過,她說從小學音樂教師退休後,也沒教琴了。

接著再兩、三回合有問有答後,我要下車了,她做了一個總結,「歡喜做,甘願受,不抱怨就好。如果心情不好,做出來的菜都不健康。」

我說對啊對啊,不覺莞爾。我一個在小學執教的朋友也習慣對我們這些「小朋友」問問題(啟發思考?),並且「循循善誘」。

她上個月訂婚

公車上,鄰座女子問我要不要看她手上一份路人發派的小報?我說不要,車上閱讀會頭暈。

她說她在某夜市賣衣服,衣服又好又便宜,歡迎我去。接著說她上個月才訂婚,對方是警察;她因為受到家暴去報案時認識的。

「我是養女。那警察很善良。」

喔,人在幸福的情緒中特別愛與人分享。我衷心道喜,說這樣的緣分很特別。

她說先生一線四星,警專畢業的。我對警界官階不懂;但一方面好奇,一方面願意領受她忍不住的歡喜,便接她的話聊。於是知道了她三十七歲,先生小她三歲;但先生成熟穩重,看不出比她小……

到了餐廳與朋友相對吃飯時,我轉述與年輕女子的對話,說現在的人很容易和陌生人聊天。

「像剛才,不到半小時車程,就知道了一個陌生女子的人生簡要。」我接著說,「她告訴我年底結婚,市長郝龍斌會去。」

朋友們同時笑出來,「腦筋有問題的啦。」

怎麼?市長參加就有問題?我還沒有轉述那女子接下來的話呢。她說,「馬英九大概不能來。」

就是這句話讓我開始用疼惜與諒解的眼光看她;只是潛意識裡,我仍不想認定那女子的精神狀態有問題,跟朋友說也許那警官曾有什麼特殊貢獻,市長去祝福很正常。

「她看起來神清氣爽。我稱讚她長得清秀,她說人家說她長得像林志玲,問我像不像。」

朋友更肯定了,說顯然與警察訂婚是幻想的啦,說不定在夜市賣衣服也是虛擬的。「心靈受傷的人特別會有逃避現實的心理。」

我說,「你們這些寫小說的,真會想!」

她們說,「那你說她像不像林志玲?一定也是她自己的幻想。」

我說真的有幾分像,只是皮膚稍黑。

我不敢肯定小說家朋友的「想像」,和那女子的「幻想」,哪樣多些。

今日,妹妹是關鍵字

公車上一個女人問,到新光百貨還有幾站?離她最近的男人告訴她還有三站,她於是在他身旁空位坐下。那人問她哪裡來的?河南。喔,阿姆斯特丹嗎?我有個妹妹也在荷蘭很多年,最近才搬回台灣。為什麼搬回來?台灣的健保好啊。

原以為是雞同鴨講,再聽下去,她真的來自阿姆斯特丹。男人去過老妹家,住了十幾天,但忘了那叫什麼城市;於是撥手機,問妹妹以前住在什麼城市,並告訴她自己正和一名來自荷蘭的女子同車。然後,然後,竟把手機交到那女人手中!

那女人有一下子的錯愕,還是接過來談幾句。

八竿子打不到的陌生人這樣聊做什麼!可那男人真的很健談,所以坐在斜對面的我知道了他和妹妹是幾年次的,小他三歲的妹妹當初鞋子做得很成功,全家移民去荷蘭打天下;如今在汐止何處買的房子。他還問了車上女子的年紀。

「我七十三,大你六歲。」

女子是和她妹妹相約吃飯,在新光碰頭;於是告訴她台北什麼地方的菜好吃。

女子下車後,一名提一盒草莓的中老年人遞補上那個位子。經過那健談男連環問,我知道了他的貴姓、年紀,是去看妹妹(我在心中竊笑,今日,妹妹是關鍵字);草莓來自他的家鄉苗栗。

「哦,我是苗栗女婿,我太太是如假包換的苗栗人。」

據說每六個人中一定可以找到與你關係有交集的人,這健談的男人於是接著說他太太住苗栗的什麼地方,岳父種田,岳母照顧果園,有幾個內外孫等等。

不去看公車座椅,我幾乎以為自己坐在誰家的客廳裡呢。

有一年在布拉格機場等飛機,看到一個白人和櫃檯女性職員相談甚歡,好像老朋友。我對同行的朋友說外國人比較見面熟,陌生人也可以聊那麼長。朋友在海外待了幾年,說依他的觀察,白人比較有這情況。

近年來,台灣人比較隨和自信,年紀大的人尤其有大嬸大叔情結,與陌生人說幾句話很尋常;但多止於現場狀況,不會觸及對方的身家背景,更沒看過隔空和陌生人的妹妹聊的。

我對妹妹敘述這一段公車趣味,說到「今日妹妹是關鍵字」時,她大笑說你也有妹妹,為什麼不插進去聊?我說,「對喔,我應該說我妹妹去過荷蘭,她不是苗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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