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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素描遊戲

2006/05/17 06:00

文◎劉靜娟

穿衣服的還是不穿衣服的?老師說下一堂教人像畫;可以先在家對著鏡子畫自己。

有人問,「穿衣服的還是不穿衣服的?」啊,誰這麼自信?!老師回答,「我們這種年紀,穿衣服比較好。」心想他要說的想當然是穿衣服比較好看啦,可他閒閒接下去的卻是,「比較不會感冒。」大家爆笑開來。

有此大哉問的,原來是一個保持著赤子之心的同學。

每次素描下課後,為了等上另一堂課的丈夫,這位同學就借老師示範的作品去圖書館練習,非常用功。

我們的課之後,老師緊接著教油畫;她可以在老師離開前送還畫作。

她的畫和別人的不大一樣,畫樹不忘畫一兩隻在旁邊飛的鳥;鳥很大,與樹不成比例。畫台北101大樓,額外加上樹叢、大鳥和松鼠。老師對我們這些多半比他年長的學生,常誇大讚美;一再聽老師稱讚她,我不免懷疑其中有過多「哄」的成分。後來才領悟他稱讚的理由。

沒錯,她是畫得好;因為她「天真」,非常享受畫圖的快樂。老師早說過,學素描,要天真,純真,認真,思想自由;她就是不受框架限制的幸運兒。不管是教藝術教唱戲甚至教注音符號,老師通常最歡迎那完全不曾受過「汙染」的人,免得要花更大的力氣去修正。

這位同學因為自由,進度常比別人的超前;別人的淡彩還停留在靜物和樹,她便不時交出裸女圖。「我都跟著畫冊上的畫啊。」笑容可掬,讓我想到素人石雕家林淵自況自寫的:「無黨無派自己思想,有刻有畫大家欣賞。」畫頭像,她告訴我一個竅門,「畫倒著看,就知道畫得好不好。」可是,看著那擺反了的人頭,我只想站到另一邊去看個仔細。我是已被世俗觀點定了形,缺少某些靈明吧?另有兩位同學也讓我羡慕,她們畫出來的東西不「像」;但很有趣,簡直可以配童書。跟朋友說起,朋友說那就是畫得幼稚嘛,有人賞識才成為所謂的素人畫家啦。「沒有空間感、透視感就會畫出那種畫。」她說小孩子畫很多人圍著圓桌吃飯,所有的臉都是正面的,「存心要畫那類童畫不難吧?」才難呢!要嘛是出於本能、自自然然地那樣畫,要嘛就是已畫到某種境界,然後返璞歸真,可以把刻意變得隨意甚至天經地義。畢卡索早期的畫是很寫實的,後來畫的女人好像切割過再胡亂拼組的吉他,可卻有特別的空間意涵,是別人模仿不了的藝術哩。

說了,兩人大笑,藝術創作的門外漢,說得還真像一回事!(對著鏡子畫過一張「自畫不像」後,被雜誌上這個阿拉伯駱駝牧人明暗分明的臉打動,就畫他了。)哈蜜姑娘要出嫁母親在世時,每在電視上看到那位婆字輩的台語演員,就說,「阿蜜仔還在拍電視咧。」不僅在演戲,而且紅到晚年。長得不算好看,但鄉土型人物,演技自然而不做作,看來非常親切;早年讀過報導,說她聰明反應快,演戲時會自動加入生動的台灣俚語,連導演都驚艷。譬如「無魚蝦嘛好」、「講你水,你講你無洗面」之類。

這個在母親口中的「阿蜜仔」很多很多年前曾是舅舅的情人。年輕時的舅舅人「菸斗」(英俊),常一襲白西裝,黑白雙色皮鞋,是鎮上有名的「黑狗兄」。阿蜜仔住到家裡來,外婆並不反對;我的父母也認同她。後來外婆卻以她「不會生」為由,替舅舅另定了一門親事。

母親說起她,還很有感情,「她少年時肉白白,很水的。後來你們阿妗也沒生,才知不會生的是舅舅。」可是母親不敢為她不平,有一次父親無意中提到這個名字,阿妗就不高興,對我那曾身受過阿蜜仔疼愛的大姊說,「不要叫我阿妗,那個阿蜜仔才是你的阿妗。」母親還說阿蜜仔離開舅舅不久,曾到家裡來,說她一個搪瓷齒杯忘了拿走。「她是找一個理由來探看嘜。」母親和她斷了音訊很多年後,卻在電視上看到了她。

陳年老故事聽起來讓人唏噓。「不會生」就只好認分,摸摸鼻子走人;這個後來演了很多連續劇的女人不知會不會覺得自己把真實的人生演得過於草率?每在螢幕上看到她,想到她與舅舅的一段情,便覺得跟她有一點微妙的親。

其實她就是嫁給舅舅,也未必是福。黑狗兄雖然賺的錢不少,人風趣;可也很會花。阿妗都說要不是她,連房子都免想買。更糟的是他愛賭,阿妗吵,他還耍嘴皮,「你以為打麻雀很輕鬆嗎?有時很睏,我攏嘛用番仔火枝(火柴棒)撐住目睭皮哩。」還賣乖說,「有一日,我不愛博不能博,你才要煩惱哩。」畫好這張哈蜜瓜與蘭花,聯想起了這個名字中有個「蜜」字的長輩。

兒子結婚那天,宴會廳裡有好幾個大型花籃;散會時,飯店服務人員推了大車來收拾,親友覺得可惜,紛紛「選拔」自己喜歡的花;外甥更「猛」,乾脆載了兩個最大最美的回來。有它們,家裡的香(喜)氣延續了好幾天。

難得那些玫瑰、桔梗、康乃馨、香水百合、向日葵都繼續綻放。一個星期過後,我開始抽出部分比較沒精神的;有些倒掛起來做乾燥花,竟然還保持鮮明的顏色──尤其是星辰花。

而蘭花最耐久,花籃清空之後,把它們插在小陶瓶裡,過了兩個星期還不改姿色。我先是學著畫花和一個造形有點複雜的陶器;畫不好,便拿一個結彩帶的哈蜜瓜搭配著花再畫一幅──圓形物體比較好畫啊。

這個結彩帶的哈蜜瓜胖乎乎的,非常可愛。

畫好了,自己看看,覺得哈蜜瓜可不像個戴頭紗的新娘嗎?後面一長串花,是禮服的尾巴也好,是洋人禮車後面拖著的長串空瓶也好。反正是哈蜜姑娘要出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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