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 要怎樣進入社會

◎王丹

畢業，意味著進入社會。每一個畢業生都應當思考一個問題：「自己要怎樣進入社會？」而這個問題，也是每個學校的畢業典禮上，校長，老師和特邀嘉賓們致辭的重點。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想起自己博士畢業那年，在哈佛畢業典禮上聽到的那番話。

那一年我們學校邀請到的是《哈利波特》的作者羅琳。羅琳雖然名滿天下，但是在我看來，也算不上是文學大家，只是一個暢銷書作者而已，所以有點小小的失望。做為畢業生，我當然希望聽到一些具有啟發意義的教誨，告訴我們「要怎樣進入社會」，我以為只有大思想家或者大師級的人物才能勝任這個工作。不過，那次羅琳在畢業典禮上的講話卻令我意外、感動而且欽佩，因為她對畢業生的一番叮囑確實具有啟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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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寫《哈利波特》系列，不僅是給兒童看的，也是給成年人看的（事實上，小說和電影確實也吸引了不少成年人），因為我們這個世界容易墨守成規，容易讓人失去想像力和好奇心，而奇幻故事吸引人的心理基礎就是人的好奇心。她話鋒一轉，告訴在場的畢業生們，進入社會以後，請一定要保持你的好奇心，不要被社會的成規束縛，要讓自己充滿想像力，不斷探索未知的世界。

畢業六年了，這番話，我一直記在心裡，而且獲益匪淺。羅琳沒有告訴我如何寫暢銷書，如何行銷，如何賺錢。換句話說，她其實並沒有告訴我們如何成功，但是，她告訴我們進入社會以後，如何做人，如何面對種種把人規制化的條條框框，還能守住自己內心純真的一部分。我覺得，這真是我聽到過的最精采的畢業致辭，這也是最好的教育。

現在，我自己從學生成為老師，雖然從教時間不長，也已經看著三、四批學生離開校園了。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讓我對畢業生們說一番話，講講我希望他們「要怎樣進入社會」，我要說什麼呢？

我不是張忠謀，也不是戴勝益，我當然無法在畢業典禮上，告訴學生以後要怎麼在商場上獲得成功；但是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一件事，對於一個人進入社會後的一生來說，是比賺錢和事業成功更重要的，那就是很簡單的兩個字：閱讀。是的，如果我參加畢業典禮，也要說些什麼的話，我會很簡單地要求我的學生們，在離開校園以後，也不要放棄閱讀。自覺、主動地閱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上學的一個意義，就是用學校這樣的形式迫使學生不斷地去閱讀和思考。但是現在他們要離開學校了，到了社會上以後，工作和家庭的壓力接踵而至，也不會有人逼迫他們閱讀，放棄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而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

我覺得我們不能離開學校，就跟過去的生活一刀兩斷，我們要保留和延續一些學校教育的習慣，而閱讀，就是最值得保留的一個部分。閱讀的意義，我想我不需要一一列舉，我想說的就是：希望我的學生，能夠帶著閱讀的習慣進入社會。這，就是我的畢業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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