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留聲機》咖啡店一角

◎horse

客滿的平價咖啡店一角，某個長沙發，一個稍有年紀的女人疲憊地半倚半靠著，占去了旁邊近一半的座位。一個店員走過去，帶著歉意請她略微移動，以供他人得以使用旁邊的座位。

那一刻，她彷彿看到了多年前母親的身影。

在母親過世前，大約有近兩年的時間，她固定每週四下午陪洗腎的母親到某教學醫院回診。由於門診病患眾多，母親身體又易疲累，她總是想方設法為母親找個舒適的位子，好讓母親度過漫長的等待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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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固定的回診，她一時興起，到醫院地下室買咖啡，意外發現，儘管是35元咖啡，店內長長的沙發竟是無人入座。是了，到醫院的除了醫護人員，不是患者，就是家屬，都是帶著不適或擔憂而來，誰有閒情逸致坐下來好好喝杯咖啡呢？然而他人的無暇，卻讓她找到了一個可以讓母親休息的好地方。於是她欣喜地把母親帶到咖啡店裡，找了一個隱秘角落的長沙發讓母親躺著。

初時，母親極為扭捏，深恐為店家帶來困擾，她看著母親因身體不適而極為疲憊的神色，心疼地細聲安撫母親。大約是身體過於虛弱，母親很快就從半倚半靠改成躺下睡著。

洗腎患者，有許多食物是要忌口的，因而咖啡店裡的東西，母親是不吃的。然而就為了那一方角落，從此，在每週固定的回診，她帶著母親到同樣的咖啡店，坐同一個長沙發，同樣點了兩杯咖啡以符合最低消費的要求。她總是靜靜看著書，直至時間差不多接近母親的就診號碼，才叫醒母親至診間外等待，就這樣持續了一年多，直到母親過世前一個月移至加護病房，才畫下了休止符。這是她們母女共同的記憶，充滿了苦中帶甜的咖啡香和店裡輕輕柔柔的音樂。

咖啡店裡一片喧鬧，她看著那個女人挪好位子，回過神，端起眼前已經冷掉的咖啡就口，加了兩包糖的咖啡竟有濃濃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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