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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夢浮舟
圖◎幾米
◎曾淑美 圖◎幾米
那一天
我體內的少女
離家出走
．
她拚命奔跑
穿過河邊的柳樹林
撥開枝條彷彿
撥動時光
髮絲掠過葉子摩擦出
箜篌的聲音
．
在柳樹與流水
互相委身之處
明晰而厚重的倒影
她沒入
捨棄了脖子上的珠鍊
捨棄了胸中的暴風雨
她決然溺斃
．
我划著小船
尋找她留下來的空白
小女孩形狀的
空白
在彼岸
流水與柳樹
親密委身之處
．
夢浮舟
死亡甜蜜擁抱著
我微屈指掌盛滿月光
敷吻她空白的臉頰
掬取柳葉的動搖
敷吻她空白的耳朵
雙手合攏接住微風
敷吻她空白的肚臍
拍打著捕捉野花的氣息
敷吻她空白的全身肌膚
．
在明晰而稠密的倒影裡
我的手和手
繪畫著 雕塑著 愛撫著
把世界的氣味和聲音和顏色
一一交還那空白
那女孩
．
復活後
第一句話，她說：
「啊我的心好痛」
我體內的少女回到家
暫不逃跑了
我們安詳地與心痛同住
直到下一次
虛空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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