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後來

◎孫維民

之一

我沿著同樣的路

同樣的水聲和反光

將車停靠於樹影

看見鴿子，中老年人

又在天空下運動及散步──

槌球滾向無數的露珠與太陽

被遛的狗就快要接近紅色的亭子

草叢裡的尿騷。牠的主人

繼續滑著手機

石榴還在球場左側

翻唱一首春夏的歌：

「那南風吹來清涼

．

那夜鶯啼聲悽愴」

天忽然就暗了

鴿子全部飛走（我沒有

翅膀可以追蹤牠們的去處

我沒有能力）桂樹

也已經取代冷氣房

裡面的軟管、針藥、潮濕瓶

外面的爭執和手機鈴聲──

多數的人都很鎮定

有些還對我說：

最後，你終究必須

一個人走那條路。

之二

我回到醫院

坐在某個診間外的椅子

牆上還是同樣的海報、傳單

同樣的錯字和裝飾

院內人員仍然佩掛證件

仍然步伐平穩、快速

（醫生出來小便

護士期待下班

掃地的替代役

有簡明的形象）

或許他們更懂人生

完全看不出哀傷

．

外面，陽光這樣好

建築物和樹的陰影堅實

不像是冬天下午

不像是你死後──

有人開車接走病人

有人在大門口等候

公車遵循一定的路線

經過學校、大賣場、全家、圓環……

我不能停留太久

害怕遇到認識的人

害怕有人跟我說話

面容顯露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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