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屆林榮三文學獎】散文獎首獎潘柏霖：質問性別的定義與意義

第十九屆林榮三文學獎散文獎首獎潘柏霖。（記者陳逸寬攝）

〔記者謝麗笙／台北報導〕潘柏霖以書寫性別重置的〈媽媽說我是假的〉拿下今年散文獎首獎。由於題材強烈，會議中，有評審認為過於戲劇性而沒有支持，相對地也有評審非常支持。關於自己是否為文中所敘：一個經歷過性別重置手術的女兒，潘柏霖說，「這篇散文的所有情節都是發生過的，但我不解釋這件事是不是發生在我身上。我沒有說不是，但我也不會說是。」

出版多部詩集和小說的潘柏霖，曾說寫詩是因為好奇刪除意象、歧異性……什麼情況下才不是詩。潘柏霖表示他喜歡散文和小說之間，無法明確劃出區別的那條線，「我想測試那條線在哪裡。散文可以碰觸到的邊界有多遠？到什麼程度才不會被當成散文？」不回應自己是否經歷文中平胸手術、移除子宮，「解讀上比較有趣，對議題比較聚焦。」潘柏霖希望焦點並非鎖在個人身上，「這篇想問的是，性別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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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柏霖在年初設定「今年要得林榮三散文獎」，「每年都會設定我一定做得完的事，但今年有點凌亂，因為得獎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意外」達成年度目標，潘柏霖表示，得獎作是散文集計畫的其中一篇，定調整本散文想要鎖定的是酷兒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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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典禮當晚，潘柏霖寄來了他「原本打在手機裡面但沒有帶手機上台於是沒有完整講到的致詞」，全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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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我對個人隱私和作品意義的追求，我暫時不打算回答任何對於作品與我之間關聯的問題，不過我想〈媽媽說我是假的〉這個作品會引來一些疑問。所以，我想藉這個機會，用以下的回應，來作為我暫時且基本上唯一一次的答覆：

暗物質的存在證據，其中一種「星系自轉曲線」假說，是透過觀察星系自轉速度而來。當我們在銀河測量最遠處的星星、氣體和星系的軌道運動速度，它們的速度比我們透過萬有引力數據預期而來得更快。這表明了在那些軌道之間，存在更多我們無法觀測到，不會吸收、反射、發光的物質（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稱其為「暗物質」），這些「無法觀測到的物質」影響了星系自轉速度。簡單來說，「暗物質」，並不是一種「理論」，而是一種「觀察」，是我們預測星系自轉速度和實際測量星系自轉速度，這之間的落差。

我觀察到大多數創作者和讀者似乎有這種創作假說——預設小說為假，所以期待的是在小說裡面被虛構的情節感動。預設散文為真，所以期待的是如何描述真實發生的情節。我沒有要否定這樣的「假說」，而是，我認為「文學」，就是類似暗物質的存在，是我們對於世界的個人體驗，與對世界本質（如果真的有這東西的話）的觀察這之間的落差，這落差有多大，就是文學的所在。

我們的「文學創作」，就是我們對於這「暗物質」究竟「是什麼」的假說。我們擁有許多不同的「解釋」，來說明為什麼個人體驗與世界本質擁有這些落差，但每個解釋，都只是一種解釋，不是唯一的解釋。就像是暗物質至今仍然沒有找到任何證明其存在的關鍵證據，我也不認為我們曾經找到過文學真正存在過的證據。

我們可以提出非常多不同關於「文學」的假設，那些假設就是文學作品，不管你試圖用任何方式證明自己的「假設」是最逼近「事實」的，那也都是於事無補，不是因為事實並不重要，而是因為就像是我們並不知道「暗物質」到底是什麼，有無數關於暗物質是什麼的假說，但至今我們人類仍然沒有辦法找到關鍵性暗物質存在的證據——正是因為事實非常重要，我們才要不斷提出假說，各種假說。今天的獎項對我來說是其中一種假說。我希望我們都可以意識到，我們創作，不過就只是在提供一種假說。希望我們成為更包容多元的創作者，能夠接納各種不同的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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